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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第16章

“我请客,开学之後还没一起吃过饭,别找借口,别推脱。等我回去当了农场主,你们想和我吃饭可是难上加难,我现在还给你们面子,到那时候,我可不认识你们。”

白奇用夸张的语气说着,揽着张渤洋的肩膀,尤省身接过他的话说:“我去找我女朋友,谁还在乎你,以後的日子不要太快乐,我连你叫什麽名字都记不住的。”

“哦,你这话说的,我像是你在学校的情人一样。”

尤省身用衣服架子象征性地敲了白奇一下,“我可不喜欢你这样的,聒噪。”

白奇张大嘴巴,“哥们,你怎麽好意思说这种话,也不知道是哪位同学大一的时候天天在阳台煲电话粥,没有一两个小时从不进来。二大爷的,冬天的时候我都担心你冻死在外面。是谁经常探头看你是不是还活着,狗咬吕洞宾。”

尤省身搂着白奇,黏糊糊地说:“你最好了,说真的,我要是没谈恋爱,肯定喜欢你,我最爱你了,白白。”

恶心到整个宿舍安静了一分钟,率先反应过来的白奇用胳膊卡住尤省身的脖子,“妈呀,你真会恶心人,幸好我早上没吃什麽东西,不然非得把隔夜饭吐出来。”

其他人笑到喘不过气,尤省身重获自由後,咳嗽一会,才止住笑意,可怜兮兮地说:“讨厌你不行,喜欢你也不行,你真独裁。”

“反正通知你们了,晚上一起吃饭。”说着白奇把定位发到群里,“六点钟准时到,你们最近的行程我可是摸得准准的,六点钟的时候都空闲着。”

按照实验室的安排,他们基本上都过着早八晚五的生活,张渤洋剩馀的时间泡在图书馆,偶尔放一晚上假算不上过分。毕业横亘在他们面前,走上不同的道路是必然的选择一般。

邓念忱在本校继续读书,尤省身保研去了他女朋友的学校,结束四年的异地恋,用他的话说省下来一大笔交通费用;张渤洋跨专业考研,准备去学心心念念的经济学;白奇是最潇洒的那个,他回家继承几百亩的果树和那几十头牛,做个潇洒的农场主。

陪伴彼此的这四年时光,大一的拘谨和礼貌转变成接近无话不谈。真正的幸运儿,很少寝室的关系像他们这麽融洽又有着刚好的分寸。除去日常的拌嘴,真正意义上的争执并不存在,最多是吼一声说:要睡觉了,保持安静。剩馀的时间里他们是分享资料的同学丶分担痛苦的朋友和偶尔出馊主意的狗头军师。

在他们寝室第一次喝酒的时候,为了炫耀独特的天赋,张渤洋把剩馀的几个人喝到找不到北,暑假前的最後一次放纵,邓念忱没理由不参加,寝室里的人都很善良,他尽量不去伤害任何人。

结果是尤省身拉着邓念忱的手大着舌头说异地恋还要吵架?让不让人活了。亲爱的,你原谅我呗,我没做错什麽,什麽都没有,如果你想让我道歉的话,我会好好道歉的。邓念忱的脑袋实在不清醒,他甩开尤省身的手,努力把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我不是你亲爱的,你认错人了,你抓着我的手我男朋友会生气的。他很容易生闷气的,你赶快松开我,我要跟他解释清楚。”

唯一算得上清醒的张渤洋听到秘密一样兴奋,在往常他会停到这里,不去试图探究邓念忱的过往。但酒精是兴奋剂,脑细胞跟不上说出内心想法的速度,他循循善诱地问邓念忱:“你有男朋友,那你男朋友在哪里呢?”

邓念忱用开瓶器敲击桌子上的几个瓶盖,要让它们翻过身来,一直没有成功,他的眼睛一直留在那里。这是邓念忱第一次喝到烂醉,喝到这些话像流水一样自然地涌出来,失去一道闸门。

“他啊,在芝加哥呢,谁能有他厉害,一声不吭地跑掉。我一直不知道我欠他什麽,他这麽对我。他四岁跌倒的时候,我扶他起来;搬家之後,他给我打的每一通电话我都能接到;他转学之後,我是他最好的朋友。”

邓念忱好像反应过来什麽,不再继续敲打瓶盖,恍然大悟般说:“问题出在我们在一起这件事情上,对吗?但不是他跟我表白的吗?不是他说想在一起吗?我做错什麽?”

白奇把头从桌子上擡起来,迷迷糊糊地看着邓念忱,慵懒地说:“他那时候可以表白,现在也可以不喜欢你啊,这不矛盾。”

实话太过伤人,邓念忱急着反驳,嘴张了又张,除了不是的,没能给出更有力的答案,因为抛弃一定算不上是喜欢,连带着让他思考以前的喜欢中掺杂着多少虚僞的成分。

十几分钟过去,尤省身拉着白奇说完和女朋友吵架的始末,邓念忱仍不能用恶意揣测郗寂展现出来的爱,他大声反驳:“可能他现在没有那麽喜欢我了,但他以前肯定是喜欢我的,不管怎麽说。”

白奇没能把手抽出来,尝试用签子把尤省身的手戳走。

唯一脑子还能运转的张渤洋扶着额头叹气,先是把白奇手里的签子拿下来,害怕他戳中尤省身的眼睛,而後把白奇的手解救出来,安慰尤省身说:“明天给她打电话,好好道歉,考试周火气大她能理解,不要死鸭子嘴硬。”接着拍了拍邓念忱的肩膀,“他肯定喜欢你,放心。”

他们在烧烤摊待到凌晨两点,露天的场所依然充满喧闹声。他们仍然没有清醒,只是能够直立行走,张渤洋一个人绑架他们三个,大夏天挽着胳膊在跳踢踏舞一般,困到一定程度表现为沉默,只有白奇好奇地问了一句:“我们去哪里啊?这不是果园的方向。”

“回学校,你个笨蛋,这都不知道,我们还没放假。”尤省身沾沾自喜地回答。

出了汗之後,邓念忱脑子里的酒精跟着蒸发一部分出来,远远看到药学院的大楼,步子放慢,原本他们学院之间的距离只需要步行三分钟,不是太平洋。

张渤洋以为邓念忱在注视环资学院,说了句:“明天好好看,楼在那里,跑不了。”

静态的事物不会消失,人是动态的,爱是什麽样的形态?母爱是亘古不变的,但母爱一定不是静止不变的,是秋天的外套,冬天的围巾,如果母爱都会变化,其他的爱自然不会保持不变。来自于邓念忱天才的发现,精妙的概念互换。

没人来自广东,但白奇请他们吃粤菜,这样他们就只在乎口味,无需昧着良心说好吃,那是对家乡的背叛。

他们没再喝醉过,一次不省人事的经历让邓念忱了解自己的上限。以後的饭桌上邓念忱最多喝到两成,时刻保持警醒,警惕说出可悲的自己,顾影自怜的不是真正的邓念忱。酒精是魔鬼,是郗寂的化身,操纵邓念忱说出心底里最角落的不甘心,他不会再次上当。

清醒着的白奇是充当气氛调节的那个,他让张渤洋放轻松,“不是,我说,你谨慎过了头,经常让我忘记你是初试的第一名。”

张渤洋挑了挑眉,说这是避免半场开香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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