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明一条合道之路。”
崔东山眨了眨眼睛,“他真是这么说的?原原本本,一字不差?”
范先生倍感无奈,“崔宗主,你觉得我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吗?”
商家赚钱,是天经地义的老本行,一般来说,范先生想要合道,就是挣钱,成为那个天底下最富有的人。
事实证明,这条路行不通。那就反其道行之,散钱如散道,不但挣钱第一,花钱还是第一,在钱财的聚散之间,人间就布满了无数条大大小小、无形的“财路”,可结果还是不成。事实上,范先生对此是早有预料的。
崔东山揉了揉下巴,思来想去,小心翼翼道:“实不相瞒,那个老王八蛋在年轻的时候,在酒桌上吃过亏,所以最痛恨生意人了。范先生,你是清楚的,他这个人最小肚鸡肠、心胸狭窄了,记仇可以记很久,所以……也许,大概,可能,说不定他是故意坑你的。”
裴钱看了眼使劲绷着脸的范先生,看得出来,是想要骂人了。
既然完全没得聊,范先生就告辞一声,不浪费半点光阴。
崔东山问道:“范先生,嘛呢?”
范先生忍了又忍,终于忍住没有破口大骂,没好气道:“出门赚钱!”
好你个绣虎,真当是劫富济贫?!
崔东山嘀咕道:“先把账结了呗。”
范先生深呼吸一口气,转头朝那白衣少年招招手,笑呵呵道:“你过来。”
大概这位商家祖师爷此刻
的感想,就如崔东山自己所说的那句,少年长得这么俊俏,可惜不是个哑巴。
崔东山说道:“我就不过去了,你把银子丢过来就行。”
裴钱提醒道:“差不多点得了。”
崔东山摇头晃脑,小师兄艺高人胆大,那是出了名的谁都不怵。
裴钱说道:“师父好像就在来这边的路上。”
崔东山火烧屁股一般站起身,快步跑向门口那边,“陪范先生散个步。”
范先生走在小巷中,倒是没有直接缩地山河,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崔东山双手抱住后脑勺,嬉皮笑脸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挣钱最厉害的,掉钱眼里兴许出得来,赚钱最凶的,可就出不来了。现在的,后世的,商家的徒子徒孙们怎么赚钱,都盯着你们这些个挂像上边的祖师爷呢,有样学样。”
范先生说道:“道理我懂。”
崔东山微笑道:“关键在一个心字。挣钱这种事,无非是君子取用有道,赚多赚少是一回事,心凶不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商家的立身之本,无非诚信二字。那么诚信又是怎么来的?无非是靠着明明能多赚钱、却愿意少赚钱来的。可问题是,世道财路之上,诚信能够成为一个数算的最大公约数吗?类似的问题,何其多也。你们商家啊,处处是悖论,漏洞百出。你无法调和这些矛盾,就注定无法合道。”
范先生摇头道:“不用跟我说这些粗浅道理。”
崔东
山冷笑道:“粗浅?!换成我是礼圣,你们挣再多的钱,在诸子百家当中,也永远是垫底的货色。”
范先生默不作声。
崔东山踮起脚尖,拍了拍范先生的肩膀,“老范啊,挣钱嘛,不寒碜。”
范先生苦笑无言。
崔东山收回手,抖了抖袖子,再双手笼袖,淡然道:“崔瀺说了给你指明一条道路,可没有诓你,事实上,不在将来,就在当时。在那一刻起,你就在崔瀺帮你铺就的道路上了,从那一刻起,直到此刻,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财路与心路相契。故而他同时又确实是在诓你,是故意用礼圣吓唬你的,诸子百家,毕竟不同于一般修士,合道跻身十四境,过心关,哪有那么容易的。上次文庙议事,礼圣故意抬升整个商家地位,偏偏不给你一人让道,何尝不是在考验你,绣虎让你死心,你若是还心存一丝侥幸,那么礼圣就让你再死心一次。范先生,你信不信,等你走出这条巷子,就是十四境了?”
范先生若有所思,将信将疑。
崔东山伸出手。
范先生面露疑惑。
“听我一席话,不给几个钱?”
崔东山怒道:“咱仨喝酒吃肉,不结账,传出去,闹笑话!”
范先生笑着掏出一锭银子,交给白衣少年。
崔东山转身走向馆子,范先生独自走在巷中。
快步进了馆子,崔东山拿出几粒碎银子放在桌上,给裴钱使了个眼色。
裴钱问道:“干
嘛?”
崔东山以心声说道:“我怕被打,赶紧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