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森还没来得及开口,两人身後圣餐室的门再次被敲响了,紧接着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正在谈论的话题中心——阿丝特弥亚。
她脸上神情淡然,看不出究竟有没有听到刚才教皇和佩森的谈话内容。
佩森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退了一步让开,西奥多三世回头,微微皱眉:“你怎麽来了?”
阿丝特弥亚好像丝毫没看见他脸上的那丝不悦,扬了扬手中的一个信封:“我不知道您在和佩森大人谈话,但是这个是涅瓦兹省传回来的信函,我觉得有必要马上禀报您。”
教皇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涅瓦兹省?那边的消息不是有专门的司教负责吗?为什麽直接传到了你手上?”
阿丝特弥亚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阴影,开口时声音变得有些艰涩:“涅瓦兹省的新圣殿修建是安东尼负责的,他……死了之後,您把後续的事宜暂时交给我,您不记得了吗?”
西奥多三世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那边出什麽事了?”
“因为圣殿後期修建的资金当时并没有筹集完备,最开始按照安东尼的计划,在圣殿的主要结构完工以後,就从涅瓦兹省当地的渔民中发展一部分信衆,用信衆募捐的钱款进行後期的装饰完善。可是他死了之後後续工程没有人接管,那些渔民对于圣教并不像之前的预期,自愿募集的钱款很有限。
“当地的司教眼看圣所修建的期限将至,想了个另外的办法,他们想从当地的税收中抽取一部分作为修建圣所的资金,但是这样一来无形中减少了当地市政官的收入,他们不愿意吃这个亏,就想办法从新增了一项税收。平民负担加重自然不乐意。当地的红衣司教没有想到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最後渔村的村民干脆聚衆闹事,把还没完工的圣所包围了,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天,说不准那些人已经开始准备拆石头了。”
阿丝特弥亚说着,不经意一般瞟了旁边的佩森一眼:“佩森大人应该已经得到那边回报的消息了吧?只不过当时那些渔民只是包围了半山腰的工地,所以您想必以为事态不会继续扩大。我手里的信函,是村里的信衆发来的,他们担心圣所被毁,会给村子带来灾难,就自作主张把信送到了我这里。”
西奥多三世将那封信函接过来,才草草看了几行脸色便沉了下去。他擡眼瞥了旁边的佩森一眼目光中的阴沉几如实物。
——
佩森确实一早就得到了消息,他也确实如同阿丝特弥亚所说,不认为这件事会闹大。眼下日冕月在即,边境有晟国的精兵,而翡冷翠的贵族圈中因为恐慌情绪的蔓延,已经有一大部分人对教廷遣散骑士团的行为感到不满。如果这个时候涅瓦兹省闹事的渔民再来掺一脚,想也知道整个教廷的声誉会如何一落千丈。
思及此,他往前走了一步,在教皇面前单膝跪下来:“圣女教训的对,这件事的确是佩森失职了。佩森请求请求前往涅瓦兹省,在事态进一步发展之前安抚那边的教衆和平民,并且监督圣殿的修建,直到完工。”
不等西奥多三世开口,阿丝特弥亚轻轻笑了一声:“只怕佩森大人这个时候再过去,安抚民衆的效果不会很好了。这封信函里说得很明白,渔村里大部分没有皈依的平民都认为教廷是为了敛财,所以才在那里选址修建新的圣所。如果不是教廷中有分量的人前往,恐怕难以说服他们。”
她声音里嘲讽的意味明显,佩森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後擡头看向教皇,低声道:“请教皇陛下下令。”
西奥多三世匆匆扫完了手中的信函,擡手便将羊皮纸揉成一团扔了出去,脸色极为难看。
阿丝特弥亚反应极快,马上单膝跪了下去,开口:“父亲,当下最快的办法,就是借日冕月巡行,我去往涅瓦兹省,安抚那里的平民和教衆。”
足足有四五分钟,西奥多三世都没有说话,最後他霍然从椅子上站起身,谁也没看,往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开口:“阿丝特弥亚,明天就出发去涅瓦兹省,必须在日冕月之前把那边的骚乱解决。如果解决不了,你也不用回来跟小腓立比结婚了。至于佩森,你知道你该去哪里。”
入夜。
阿丝特弥亚没有马上休息,屏退了身边的司教之後,她在睡衣外面披了一件长袍,坐在卧室外间的小会客厅里,似乎在等着什麽。
午夜的钟声敲响了。
声响回荡在钟楼厚重的石墙间,仿佛将空气也带起了一层一层的涟漪。
最後一道钟声落下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紧接着特尔莎走了进来:“殿下,客人到了。”
阿丝特弥亚从沙发上站起身:“请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