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不想当?”阙眠问。
“……想。”陈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太想了。”他掐一把大腿,“嘶!这不是做梦吧?!”】
“让我们恭喜这位‘成熟’的新人,有请陈治先生上台领奖!”主持人说。
领奖通常三步走,故作惊讶丶激动拥抱丶和长篇大论的感谢,谁知陈治出其不意,不惊讶不拥抱,直接冲上舞台,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感谢阙总给我做主角的机会!祝幸运星红红火火,生意兴隆,谢谢!”
“没啦?”主持人问,“陈先生,多说两句呗,跟我们分享一下您的心路历程,这一路走来,一定很辛苦吧?”
“我借用《螳螂》里的一句台词,‘苦难是不能测量的,人各有境遇,活得自洽,就够了。’”陈治说,“《螳螂》是我的第一部作品,也是我的最後一部作品。我想用这些片酬,回老家开一间超市,陪一陪我的家人。”
拿奖即息影,史无前例的决定,果然是阙眠找出来的奇才。有人扼腕叹息,有人冷眼旁观,阙眠四平八稳地坐着,夹一筷子菜放进口中细嚼慢咽。
主持人心虚地看向阙眠,要不是他撺掇陈治多说两句,陈治也不会当场退圈。
戚镇摇头晃脑:“阙总这是抽出了一张传说级限时体验卡。”
“他跟我说过,拍完这部就回老家。”阙眠说,“息影挺好,比违法犯罪强。”
程文筱说:“阙总这运气够邪门。”
“建议阙总去寺庙拜一拜。”李芊说,“除除晦气。”
“我不信那些。”阙眠说。
戚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阙总,你运气都这样了,还无神论?!”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简觉深说,“眠眠只是显性化了一点。”
戚镇噎住,他算看明白了,什麽苦苦暗恋多年的白月光,分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翻个白眼:“我一张嘴说不过你们俩。”
程文筱和李芊在一旁观赏他们仨斗嘴,笑得花枝乱颤。
晚上十点,金扇奖闭幕,幸运星报送的刑侦悬疑片《螳螂》斩获最佳悬疑片丶最佳新人奖两个奖项,青春励志片《去看海》未获奖。
阙眠与陈治握手:“祝你顺利开办超市,有机会我去捧场。”
“阙总您是大忙人,我老家太远,路难走,别麻烦了。”陈治为人实在,乐呵呵地说,“谢谢您帮我实现梦想。”
“我给了你一个机会,你能抓住是你的本事。”阙眠说。
“好,好,谢谢您。”陈治重重点头,眼眶中晶莹的泪珠摇摇欲坠,他抹一把眼角,将阙眠和简觉深送上车。
汽车行至路口拐弯处,倒车镜里陈治仍在挥手。
“简哥。”阙眠坐在副驾驶,眼皮耷拉,困倦至极却又忍不住絮叨,“圈子里很多人都忘了,影视圈不止是娱乐圈,它们是交集的关系。”
“幸运星的第一部作品叫《保安的梦想》,我访谈了二十多名保安,把他们的生活经历揉进剧本。”阙眠说,“凌晨四点,我和学姐坐在保安亭门口的马路牙子上,我问学姐,拍什麽能火。”
“我那时候满脑子是快点火,快点赚钱,快点让我妈骄傲。”阙眠说,“学姐说,‘我在想,什麽是影视’。”
“无论拍什麽故事,里面加上爱情纠葛,就能火。”阙眠说,“可生活不止是爱情,而且爱情之外,有更有趣丶丰富多彩的世界。”
“我们找到一个厌倦了爱情片的编剧,理念一拍即合,她叫汪洁云。”阙眠说,“後来,越来越多志同道合的人加入团队,组成幸运星的雏形。”
“我们废寝忘食地打磨剧本,拍摄《保安的故事》,拍我们自己的故事。”阙眠说,“学姐说,等以後我们火了,就拍一部《幸运星发光史》。”
“你们拍了吗?”简觉深问。
“没有,初创团队中,许多人走了,许多人来。”阙眠闭上眼睛,靠着车门立柱,脑袋摇摇晃晃。路灯一盏接一盏地掠过,澄黄的光团在车窗融化,他的声音模糊呢喃,“我和你还像小时候一样,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