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都尉将热水倒进了房间里的木桶里,玉洁洗漱一番,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很快便吹了灯睡下了。
驿馆的环境比荒郊野岭好得多,可饶是如此,玉洁也睡眠不深,外间刚传来孙都尉起身的动静,玉洁便也醒了。
天色已蒙蒙亮了。
没有人耽误时间,匆匆用过早膳後,便继续赶路了。
好在一路都没发生什麽大事,第八日下午,他们便已从北城门进了京城,没有任何耽搁,便直直往宫中去了。
有何剑给的令牌,他们被直接引到了东宫,宫人们皆是垂着头做着自己的事,面上没有丝毫笑意,唯恐犯了主子们的忌讳。
这时,玉洁一行人才知晓,两天前,太子已开始昏睡不醒了,民间的名医请了许多,却对这怪疾毫无办法。
刚一踏入太子的寝殿,玉洁便忍不住皱眉。
沈皇後也在这儿,对玉洁的出现,她十分惊讶:“洁儿?你怎麽也回来了?先去偏殿休息片刻吧!”
玉洁连忙摇头:“姨母,我就在这儿。”
清无已经开始为太子诊脉了,清净则要了御医为太子开的方子,仔细查看起来。
玉洁并未提要诊脉或是看太子的药方,她不动声色观察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千工床四角挂着的香囊上。
见衆人的目光都落在太子那儿,玉洁不动声色地来到沈皇後身边,低声问道:“姨母,太子殿下床幔上的香囊是何时挂上的呀?”
沈皇後揽过玉洁,道:“香囊不会有问题的,我与皇上宫里都有,是我用南方进贡的香料亲手做的。”
玉洁一惊,忙细细查看起沈皇後的气色来。
“怎麽?我脸上有东西?”沈皇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玉洁摇头,“姨母,我能看看那香囊吗?”
沈皇後见玉洁很是坚定,不由叹了口气,她是知道玉洁在跟着慧远大师学医术的,沈端怿想多为玉洁寻些後路,当年回京後便与沈皇後商议过此事。
最终,沈皇後示意身旁的宫人去将香囊取下来。
“洁儿,我不建议你这一次来插手,若是最终没有成功,皇上定会震怒的……”沈皇後揽着玉洁,在她耳边轻声道。
玉洁握着沈皇後泛凉的手,坚定道:“姨母,我心中有数的。”
沈皇後叹了口气,这时候,宫人已将四只香囊取了下来,用托盘装了呈到沈皇後面前。
沈皇後取了一只,道:“这香囊味道清雅,离远了闻不着,近了才能闻到些似有若无的香气,去年年底南边的贡品进宫後,我便取了一部分做成了香囊,宫中不少嫔妃都有。”
玉洁凑近了嗅了嗅,确定这就是她闻到的香味来源後,深吸了一口气,对沈皇後道:“姨母,这味道,我一进这寝殿便闻到了,并不清雅,是很浓郁的味道。”
沈皇後尚有些反应不过来,但知道天南星一事的刘瑞瞬间便明白了,顾忌着人多眼杂,到底没有脱口而出。
另一边,清净与清无也会诊结束了,一如其他的御医名医们,他们也并未发现症结所在,最後,也只能斟酌着开了一副温养的方子。
沈皇後晓得其他地方出了问题,此刻也不为难他们,只吩咐了人守着太子,便领着玉洁与刘瑞去了偏殿。
太子昏睡这两日,沈皇後一直留在东宫照顾,夜晚便歇在这偏殿,吩咐人守好了门,沈皇後这才问道:“洁儿,你方才的话是何意思?”
玉洁拆开了一个香囊,将其中的香料倒了出来,翻翻找找片刻,将其中的一味圆形香料都拨到一边,道:“姨母可知这是什麽香料?”
沈端怿不精此道,她身边的大宫女忙道:“皇後娘娘丶县主,这是豆蔻,与其他香料一道,从江南进贡来的。”
玉洁摇头:“不是豆蔻,我在玉城见过,它叫天南星,从前的曾县令便是因为私藏此物被清算的。”
曾县令的事沈皇後并不清楚,但前两年皇帝下令将一味闻所未闻的香料列为禁品的事,沈皇後还是略有耳闻的。
“此物不是已被销毁了?”
玉洁叹道:“天南星没有什麽突出的特征,常人无法识别,知情人更不会主动销毁了,而且,这几味香料搭配,似乎更像是温补之物,对身体并无害处。”
沈皇後恍然大悟:“的确,我确实感觉到今年身子变好了,只是……为何太子会生怪病。”
玉洁忧虑道:“天南星的药效是能叠加的,这香囊内是温补之物,可若是後续接触了药性相克之物,哪怕那些东西无毒,也一样会损伤身体。”
沈皇後瞬间白了脸色。
“因此,此物姨母万万不可再用了。”玉洁宽慰道,“停上一段时间,往後便不会再有影响了。”
沈皇後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