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总好过胡思乱想吧。
徐妈妈见玉洁捧起了书,便多点亮了几盏油灯,自个儿坐在一旁做女工了。
玉洁看的是医书,去年买的那几本早就看完了,一直没机会去书坊,如今看的是在宫里的藏书阁里找的。
藏书阁的书是带不出来的,她誊写了一遍,内容早已铭记于心了,却总爱翻看着反复琢磨,琢磨上几个时辰,也不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
可今夜却并非如此,玉洁知道,这不是书的问题,而是她自己的问题,她的心在其他地方上了。
如此不知熬了多久,外头的天空才隐约要亮了,玉洁等不及,估摸着灵堂应当是布置好了,便催着徐妈妈为她洗漱更衣。
沈端怿抽空回了一趟含晖院,远远便瞧见东跨院里亮着,忙快步过去了。
见玉洁坐在书桌前,哪还有什麽不明白,忧心道:“洁儿,是母亲不好,夜里该陪着你的。”
玉洁瞧见了沈端怿眼下的青黑,她晓得沈端怿的辛苦,莫说沈端怿没空,便是她能得了空,玉洁也是巴不得她自个多休息休息的。
“母亲,我没事的,昨夜只是睡不着,今天晚上,肯定会睡着的,您别担心。”玉洁很是认真地回道。
沈端怿不由得眼眶一红,她怎麽会不知道,这是玉洁想让她多歇息歇息呢!
心中软得一塌糊涂,沈端怿揽着玉洁坐下了,轻轻抚过玉洁的下巴:“这伤是昨夜里受的吧?在宫中瞧过了?今日可要换药?”
玉洁不清楚这些,但徐妈妈在回程时仔细听过沈首辅的转述,忙回答道:“回太太,御医说了,头两日每日早晚都需要换药。”
沈端怿颔首,低头问玉洁:“洁儿可要再睡会?”
玉洁摇了摇头:“不睡了,我想去看祖父。。。。。。”
“去备水吧,把药拿来,我给洁儿上药。”沈端怿一一吩咐下去。
待拆开了外头缠着的纱布,露出里头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又是细细长长的一道,看得沈端怿触目惊心。
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这。。。。。。可会留疤?”
伤在脖子上,可比前回背上的伤口严重多了,难不成一年到头拿领扣遮着?
徐妈妈忙道:“御医看了,说是伤口浅,仔细养着,不会留疤的。”
沈端怿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边上药,一边问起旁的来:“洁儿,你这是怎麽伤的?怎麽会伤在脖子上了?”
若是伤口再深到会留疤的程度,她也不用纠结留不留疤的问题了,等着给女儿收尸得了。
玉洁怕遮遮掩掩叫沈端怿愈发担忧了,索性直说了:“我出去透气,撞见刺客了。。。。。。母亲,现在已经没事了。”
沈端怿仍是心惊胆战的,这哪里是一个没事便能叫她安心的?
但好在,玉洁就好端端地坐在她的怀里,这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沈端怿轻柔地为玉洁包好纱布,又替她穿上了衣裳,绾好了头发,这才道:“洁儿,你今日便跟着源儿,只消给老太爷烧些纸便是。”
玉洁一字不差地记下了,沈端怿继续道:“府上不会让你们一直跪着的,过上一两个时辰,便会让你们去歇息,下午再继续,若是撑不住了,便让下人来寻母亲,可记住了?”
沈端怿仍不放心,着重强调道:“可别自己忍着。”
玉洁连忙点头。
春晖院里,灵堂已经搭了起来,叶氏跪在灵前,脸色极白,整个人都是魂不守舍的,连玉洁来了,都没有半点反应。
直到玉洁在她身边跪了,她才恍然缓过神来,将玉洁揽进怀里,呜咽出声了。
玉洁连忙抱紧了叶氏,她哭得伤心,玉洁压在心底的情绪也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地留了下来。
祖孙二人哭得伤心极了。
前来上香的人家见了,心中也不由得感慨这对夫妻的感情。
沈端怿忙来劝她,叶氏却是听不进去的,过了良久,玉洁感觉身上一重,竟是叶氏悲伤过度,晕厥了过去。
沈端怿连忙唤了人手,将叶氏擡回了房间。
叶氏昨夜突闻噩耗,已是晕过去一次了,今日本就是强撑着下床的,大夫的意思时,得静养着,莫要大喜大悲了。
慈宁宫与坤宁宫都派人来上了香,圣上与太子甚至亲自驾临。
因着天气渐渐热了,即便灵堂里放了不少冰盆,也停不得多久,过了头七,便出殡了。
太子亲自来送了恩师一程。
林太傅下葬过後,林向诚几兄弟都卸了官身,在府上深居简出,为父亲守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