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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眼见儿子不再像往常那般尊敬自己，唐代建恼怒地踹了一脚身旁的凳子。

那凳子划过地面发出短促又刺耳的声音，惊得被遗留在原地的唐春玲瑟瑟发抖。

没人记得给她松绑。她辛辛苦苦在地上蠕动良久，也没离唐代建多远。

如果可以她巴不得自己成为一个透明人。

可惜，她的愿望落空了。唐代建发现了手无寸铁，又被绳子捆绑住的她。

“都怪你这个贱人！”他一把抓住唐春玲的头发将她拖至身前，怒目圆睁，看起来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要不是你，事情怎麽可能变成这样！毁了我，毁了这个家，你又讨得到什麽好？”

面前的男人死死地拽住她的头发，使她不得不支起身子向他靠近，可她越靠近，他就拉得越紧。唐春玲觉得自己的头盖骨都快要被他掀开，眼泪扑簌簌地直掉，只得仰着脖子求饶道：“春玲知道错了！对不起！春玲再也不敢了，父亲饶了我吧！”

“饶了你？哈哈！你开口之前怎麽没有想过要饶了你爹我啊？”唐代建心里的虐杀欲越来越强烈，整个人都变得疯魔。又或者说，是暴露出了他的真正面目。

抓住她的头发生拉硬扯他还觉不够，又举起右手用尽全力给了唐春玲几巴掌。直扇得他的右手火辣辣的痛。

唐春玲更是痛得尖叫出声，撕心裂肺的声音甚至能传出几里，之後吐出的血里还藏有一颗牙齿。她开始不管不顾地剧烈挣扎，哪知不仅没能逃脱，还又讨了两脚，痛得她圈住身体，叫都叫不出来了。

范姨娘此刻刚巧赶到门口，听见女儿没了声音，一时间心如刀绞。不顾下人们的阻拦，她拼死闯入房中。

见女儿虽受了些折磨，但还活着，范姨娘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但她了解唐代建这个人，他不会放过春玲。他有儿有女，不缺春玲这个庶女。最重要的是，他是个人渣，什麽事都做得出来！当初只是见她漂亮，便不顾她已经订婚，将她的未婚夫暗中杀死後，强纳了她做妾。这麽些年来，她为她生儿育女，本来已经认命的。

可……

范姨娘转身关上门。她的双手挪至腰间将腰带解开，又用手指轻轻扯松衣襟，带着笑容向唐代建缓缓走来。她娇滴滴地叫着老爷，全然不顾唐春玲在一旁。

果然如她预料的一般，唐代建埋进她的胸口，仿佛忘掉了一切眼里只剩下她--的身体。

世人都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唐代建就是这样一个饿中色鬼。此刻的他早已抛弃良知，更是谈不上什麽羞耻丶道德了。他只想肆意地发泄。

正当唐代建忘我之际，一把剪刀突兀地插进了他的脖颈。血液喷溅开来，染了范姨娘一身。可她莫名不觉得恐惧，反倒意外地畅快。拔出剪刀，再次扎向他，一下一下又一下……

唐代建捂住脖子，还企图自救。可惜大动脉被扎破，血液流得止不住。很快他就没了生息。

唐春玲简直都要被吓昏了，可看着娘亲的样子，她又不敢昏过去。

范姨娘用那把染着血的剪刀为唐春玲松绑，脸上仍带着温柔的笑意，“以後娘亲不能陪着你们了，春玲最大，以後可要照顾好弟弟妹妹啊。”

听到她娘像在交代後事，唐春玲也顾不上害怕了。她擦了擦眼泪一把抢过范姨娘手中的剪刀，“没有娘，春熙什麽都做不好，更照顾不了妹妹和弟弟。”

“这里有主母备用的衣裳，娘亲赶快换上。”她急急忙忙要将范姨娘身上的血衣扯下，“娘，你换了衣服赶快走吧。就当没来过这里。”

范姨娘看着唐春玲为她急得团团转，脸上的笑意更加温和，“春玲别忙了，娘亲是逃不掉的。以後家里大概是永山当家了。好在我对他还不错，他应该也会善待我的儿女吧。”

唐春玲背着身子泪流满面。

时间不等人，外面已经响起了敲门声。她当即拉起范姨娘，“娘，您快别说了，我们一起走。”

范姨娘用她没沾血的手摸了摸唐春玲的头：“真是傻孩子。要是永山不帮你们，娘亲这麽多年攒下下的钱也够你们过活了。”

外面的敲门声逐渐演变成拍门声，甚至能听见有人商量着要撞门。

范姨娘语速加快：“东西都在娘床头的一个匣子里，地契丶房契丶田契全都有。一会儿趁着他们乱成一团，你就去取了贴身藏好，或者藏在春晖身上。好了，春玲。你快从窗户那离开！快！”

“快啊！”

唐春玲也知道再不走，她们两个可能一个都逃不掉。只能点点头，跳窗逃了出去。走之前，她在窗外深深看了范姨娘最後一眼。

范姨娘始终冲她笑着…

唐永山带着人撞开门，便看见了永生难忘的一幕。平日里温柔可亲的庶母手里拿着带血的剪刀，而他的父亲身中数刀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范姨娘锒铛入狱，因杀死朝廷命官，不日将被斩首。旁人问起她何故杀夫，她只道是因唐代建杀死她未婚夫，她积怨已久。

唐春熙与唐夫人最後也没在王家过夜，很快赶回了家中。

一家人见到唐代建的死状，一时不知要做如何反应。大都表情凝重地沉默着，哭是哭不出的。只有唐春玲留着泪--为她的范姨娘。

唐永山记得唐春玲最後是同唐代建一起在房间独处过的。比起范姨娘，其实他更怀疑唐春玲。毕竟范姨娘是一个多麽温柔善良的女人，他绝不相信她会杀人。只是他记着范姨娘对他的好，便从未对他人提起，也禁止下人乱说。

他心中後悔自己当时只因懒得理会唐春玲，便将她与情绪不稳定的父亲一同留在了屋内。当时他之所以会带着下人撞门，就是因为等他办完事回来，冷静过後十分担心唐春玲的安危。可没想到，他还是晚了一步。

比起其他人复杂的内心世界，唐春熙的心里只留下庆幸。本就是“半路出家”，她对唐代建没有任何感情，心里甚至还十分讨厌他。

如今没了唐代建，母亲便再也不用担惊受怕。想到这里，她都想给杜巧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庆祝她们劫後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