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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风雨同舟97(第1页)

2017年6月5日,陈正祺确诊胰腺癌。抗癌半年后,于2018年1月3日正午离世。

他的死亡,正如他所期待的那样。吃了两个芹菜馅的煮饽饽,晒着暖暖的太阳。拉着妻子的手,看着两个儿子。在电视声和家人的交谈声中,不知不觉合了眼。

人在死亡的时候,很少像是剧里演的那样。银行密码交代一半,猛就咽了气。

死亡是一个过程,不突然也不痛苦。先是陷入昏迷,呼吸深而缓。脸色一点点变白,嘴唇一点点变黑。随后呼吸变得浅而促,开始打小呼噜。最后又变得缓慢,且停顿间隔越来越长。5秒,10秒,20秒…

深度昏迷两小时后,陈正祺呼出最后一口气,而后不再吸气。

电视里正好放着《春歌》的大合唱。歌声婉转悠扬,阳光翩翩起舞。窗外掠过一群大喜鹊,嘎嘎地笑着远去。

许廷秀就像没注意到,依旧握着他的手看电视。活人温热有力的手心里,是死人冰冷松弛的手。没有血色,指尖泛紫。

又过了会儿,陈正祺的嘴缓缓张开。嘴唇和牙龈往上收缩,牙齿长得像一匹老马。但他仍是慈祥的,甚至还有几分可爱。

段立轩默默起身,出去张罗后事。陈熙南则去了卧室,从衣柜里拿出寿衣。

正红的手提盒,里面叠着厚厚一沓。衬衣、夹衣、棉衣、罩衣,俗称四领。衬裤、棉裤、罩裤,俗称三腰。四领三腰,就叫寿衣七件套。

段立轩说,因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七’是个功德圆满的数字,装老衣得穿七件。

不过最外面那层罩衣,是老头自己定的——他不要原装那个黑底圆花的,老气横秋。他要穿干儿子给买的纹龙唐装,做黄泉路上最靓的仔。

陈熙南见过无数死亡,却是第一次切身经历死亡。比起悲,他更多的是懵。

他爸死了。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爸死了。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是个医生,他当然知道他爸死了。可是好像…又不太知道。

楼道里响起人声,雷一样由远及近。门开的瞬间,轰隆隆地炸在耳边。说话,走路,放经。家具的移动声,水龙头的哗哗声。一片嘈杂中,听见他妈问:“轩儿,他们是干什么的?”

段立轩说:“妈,你回屋歇会儿。”

“妈不累。轩儿,他们是干什么的?”

“妈,去歇会儿吧。”段立轩仍旧道,“睡一觉。”

还有别的声音。男人,女人。陌生,熟悉。七嘴八舌。

“姨,回屋吧。”

“大鹏,过来搭把手!”

“电视用不用糊纸啊?”

“老姐姐,回避吧。夫妻不送葬,这都有讲儿。”

这句送葬,像是一截钢鞭。在空中挥了个响儿,打得许廷秀哀嚎连连。那哭声凄厉极了,刀一样扎在陈熙南心上。

他更懵了。心痛。害怕。无措。捧着寿衣盒呆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磨叽啥呢啊,麻溜的!”手里的寿衣被抢走,一只大手抓着他往外走,“妈搁外头哭啥样了都,你还不赶紧去劝劝。”

甫一出卧室,陈熙南又是一阵眩晕。地上撂着金黄色的裹尸袋,镜子和电视则被贴了白宣纸。许多人在忙活,走动。他爸脸上盖着金绸布,腰上铺着白遮巾。光着膀子,正被一个大叔擦身。

段立轩把遮巾拉到锁骨,伸手试了下盆里的水温。

“咋用凉水啊。兑点热的,整温的呼的。别光溜着擦,老头是个体面人儿。”

“哎,哎,好。”

许廷秀哭嚎着,也要去拿小毛巾擦。却被主事大婶拦下,连拖带抱地劝:“夫妻不送葬,夫妻不送葬啊。哎呀,老姐姐,可不兴这么哭!眼泪儿沉呐,他在那头可要拖不动喽!”

陈熙南走上前,搀着许廷秀的胳膊道:“妈,回屋吧。”

许廷秀倒在儿子怀里,呜咽着摇头:“我不能…把你爸…一个人儿扔下…”

“那不是爸。爸走了。”陈熙南平静地说道,“妈,回屋吧。”

尸体不是人。尸体没有反应、思想、性格、回忆。那不是陈正祺,只是一滩肉。

他爸不在这里了,陈熙南想着。从此以后,他爸也不在任何地方。不管是殡仪馆的冰柜,骨灰盒,还是幽暗的墓穴底下。

许廷秀被儿子搀着往卧室走。短短七八步的路程,反复昏厥了三次。

在丧亲之痛的打击下,娘俩都变成了孩子。只有段立轩麻利地忙活,还用老头手机通知了一圈亲戚。重打一盆水,亲自给擦脸剃须。

大叔把尸体侧翻过来,在遮巾底下给擦屁股。手一撤出,毛巾上全是黑血冻。那是老头最后的排泄物。

段立轩看了眼,心就发起酸。癌痛是种酷刑,吃啥药都止不住。肚肠子里都是血了,却从没疼得乱叫唤。想来老头后期再怎么糊涂,心里也还是惦记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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