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安,长公主吩咐过了,这样大的日头,可不能把侯夫人晒着,马车不必停,直接驶进去。」
「那便先谢过长公主了。」阮荣安闻言就笑,随手用团扇拨开车帘,看向外面的女官笑道,「刘女官好久不见,可还安好?快请上来坐吧。」
「不必,我走着就好,正好散散。我自是再好不过了。倒是侯夫人,您可安好?」
「我,自然是安好的。」阮荣安微顿,没有掩饰稍淡下的笑意,但也只是一瞬间,又笑道,「您一会儿可要给我作证,我可是谢过长公主恩典的,别又让她老人家冤枉了我。」
刘女官但笑不语。
阮荣安就用一双眼静静的看着她。
刘女官别过了脸。
阮荣安不由团扇颜面,一下子就笑开了。
刘女官也算是看着阮荣安长大的,永乐长公主何等尊贵的身份,哪里能总去侯府看阮荣安,从小到大,每次去的都是刘女官。
如此久而久之,关系可以说是十分之好。
一番说笑,等到阮荣安下了马车,随着刘女官穿过回廊,远远听着喧哗声又将其抛在身後,继续往後走去时,脸上的笑意都没停过。
「臣妇拜见长公主。」一进正厅,她抬眼一看,便就笑着福身。
堂上永乐长公主一身红衣倚在座椅一侧,纱罩大袖半落香肩,红色抹胸上绣着栩栩如生的牡丹,张扬又明艳。
「如意来了,快起来,不是说了见我不必多礼。」她看见阮荣安就笑,坐起身招手道。
见状,倚在她身边作势要捻着葡萄喂她的俊秀少年乖巧让开,退到一侧。
阮荣安闻言听话起身,抬首就是一笑,抬步过去。
「看来是好多了。」王瑞君仔细看了眼,见她面色红润,微松了口气。
「但瞧着神采不如从前了,还是要好好养养。」她又说。
阮荣安笑意便柔和了许多,道,「是芝姨您想多了,我已经好了。」
永乐长公主王瑞君,小字仙芝。
阮荣安从懂事起,每次见她,都叫的是芝姨。
「瞎说,险死还生走一遭,哪里会好的这麽快。还是要好好养养才是。」王瑞君不赞同。
阮荣安只是笑,被王瑞君拉着坐在了她身侧。
「你不在侯府待着,守着你那心肝,反倒跑到别庄这儿来,怎麽,宋家欺负你了?」王瑞君直接问,修剪的格外精致的细眉一挑,便流露出了两分煞气,反倒显得面容越发艳丽逼人。
从昨天打听到阮荣安是一个人来的别庄,还说要在这儿住一段时间,王瑞君就觉得不对劲了。
自己看大的丫头,她再清楚不过,这丫头从小就满心满眼都是她那未婚夫,成婚後更是惦念,哪里舍得离开对方。更别说前段时间她还生了重病,好不容易好了,正该多相处,却跑了出来。
前因後果一揣摩,她就觉得肯定是阮荣安在宋家受了气了。
「是我不想待了。」阮荣安闲闲的晃了晃团扇,漫不经心的说出惊了王瑞君一跳的话。
「我要和宋遂辰和离,他不同意,还整日做出副深情的模样,看的我难受,索性就避了出来。」
此话一出,饶是聪慧敏锐如王瑞君,也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上次她见阮荣安时,她还一副满心满眼都是那宋遂辰的模样,怎麽现在忽然就满口嫌弃了?
还要和离?
「到底怎麽了?」王瑞君凝眉问,脸上的散漫消失不见。
阮荣安停了团扇,转头对她笑了笑。
「没什麽,就是看清了一些事,不想再跟他耗下去了而已。」她说。
「芝姨,往後我想过一过自己的日子。」
而不是再像从前一样,倾尽所有围着一个人转。
「看清了什麽事?」
王瑞君继续问。
阮荣安捏着团扇的指尖发紧,顿了顿,才道,「我昏迷的时候虽然醒不过来,但偶尔还是能听到外面的动静的。」
关於那些,阮荣安其实并不想过多回忆。
难过和愤怒是其次,更多的是她感觉到被侮辱了。她的夫君,她的婆母,堂而皇之的在她的病榻前说她不如别人。而且还是那样可笑的理由。
嫌她骄纵张扬,嫌她不如阮荣容温顺懂事。
笑死了。
在她们说这句话的时候,想的是她作为广平侯夫人这个身份,但唯独没有想过,她是个人。
她是阮荣安。
而在刘氏口中,阮荣安这个存在好像变成了一个顶着广平侯夫人这个名头的物件,对她指指点点,不顺心就想换一个。
阮荣安每每想到这里都觉得恶心。
所以她虽不悦,但并不嫉妒或者生阮荣容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