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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夜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第2页）

她轻轻嗯了一声：“天山雪莲薄如蝉翼，我曾经见过一朵盛开，只是它开花没多久就被师父摘取了下来，晒干做成了药。与这荷花相比，雪莲虽美，却过于脆弱，荷花虽常见，却更怡人心间。”

花满楼微微一笑，点头道：“你说得对，美不在于稀有，而在于它能触动人心。”

九茌转过头，看着花满楼，忽然说道：“你看不见，不如我下去摘一朵上来给你触摸感受？”

说着，她便要跳下池中去，却被陡然站起的花满楼一把拉住她的小臂，柔软的长发漫过手背，激起一阵痒意。他摇摇头道：“不必了。”

她的视线从两人肢体交缠的地方缓缓移到他的面容上，问道：“昨日你教我读的诗不是说花开堪折直须折麽？”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你看了花色，我得了香气，我们都已赏了花，各得其乐。”

九茌凝视着他，良久才垂下眼眸，坐了回去，轻声道：“你说得对。”

伏在亭栏上看着水面折射刺眼的阳光，令她双目眩晕，被冰块稀释掉的空气馀热仍让她昏昏欲睡，呼吸清浅闭眼前，她感受到一阵规律的清风落在自己身上，那是来自花满楼的方向……

入夜，暑热未散，蒸腾的人都没什麽胃口。

“七少爷，九姑娘，这是老夫人命我们送来的。”婢女们将一盘盘精致可口的小酥点摆放至小圆桌上。

念及天气炎热，人无食欲，花老夫人让她们送来点心，便不必去赴晚宴。

“替我向母亲转告谢意。”

“是。”

婢女离去，两人仍在园中，坐在玉石和竹藤编织的凉椅上，吹着自然凉风，听着蝉鸣凄切。

“小九，你饿麽？”

“不饿。”她知道他的意思，但她连点心都不想吃。

花满楼没有勉强她，摇着扇子笑了一笑。

九茌看见月亮在小池塘中的倒影，荷花染上了明月清辉，别有一番美感。她忽然心中一动，对花满楼说道：“眼前的景色很美，我想将看到的美景复述给你听。”

花满楼微微侧头，问道：“为什麽？”

“因为我是你的眼睛。”她理所应当回答。

“……好，那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麽。”

九茌站起身，走到池边，手指着天上的月亮，又指着水中的荷花，用朴素简单的语言为他描述着眼前的景色。

花满楼也随她站起，静立池边，听着她的声音，她的话语，脑海中浮现出她所描述的画面，而画面中的中心却并非月与荷，而是一个神情柔软丶面带微笑的少女。

少女站在池边，忽而手指着天上月，忽而手指着水中花，一丝不茍的用语言描述，将她认为的世间美景分享给他……月光丶清风丶夜色丶蝉鸣丶水汽丶波光粼粼的水面以及点缀世间的荷花与叶。她的声音如梦似幻，似乎将眼前的景色一点点编织成画，送入他的心间。

他的心忽然也如同月色一样，愈发清晰柔软明亮了起来。

“……月亮自云端坠落，只为来到荷花身边，永远的陪伴着它。”

她最後是如此形容水中倒影，天真烂漫的话却叫花满楼心中一震，不由得浮想联翩。

这些时日，陪伴自己的究竟是真实的月亮，还是月亮的倒影？他的月亮，是否会为他永远的停留身侧？

“你能看见吗？”她问。

“嗯，能看见。”他答。

“那就好。”她垂下了眼眸。

两人之间忽然陷入了静默，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静默，静默之下，是情愫在缓慢滋生流淌着。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花满楼心里默念着，却分明对此有着别的解法，正胡思乱想着，忽而听见身边人轻轻叹了口气。

“怎麽了？”

“不知道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如今在哪里。”

如此良辰如此夜，她心中还记挂着另两个人。花满楼一怔，心中忽而泛起苦涩随即被骤起的蝉鸣吞没。

“他们俩都是江湖中的大忙人，一定是被什麽事缠上了。若闲下来，就会来这里找我们喝酒的。”

想起陆小凤临行前让她等自己回来的承诺，她唇角勾起微微弧度，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心境疏朗。

时间还在流逝。

一日晨光微熹时，九茌被一阵轻叩声叫醒，卧室的窗罕见的再次被敲响。她掀开丝被，赤足踩着冰凉的石砖，揉着惺忪睡眼来到映着朦胧身影的雕花木窗边，伸手推开。

“小九——”

擡眸便撞见了司空摘星灼眼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