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就被兰姨娘一巴掌扇在脸上,啪的一声,在深夜里格外清晰。
兰姨娘犹不解气,指着荣荨的鼻子接着骂道:“没用的东西,自己不争宠,竟还诅咒你弟弟,要不是你弟弟你以为老夫人会高看你一眼,还要亲自为你说亲?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哪一点配了?”
荣荨的脸歪到一边,盯着脚下的青石板。姨娘已经不年轻了,自从生了华哥儿,脸上皱纹都深了,内院的女人,尤其是没有娘家撑腰的妾室,唯一的指望就是靠着美貌获得男人的怜宠。荣荨心疼姨娘,却看得清形势,荣蕴嫁给了齐家,就为这父亲也断不可能给李氏难堪,如今父亲来栖霞院也渐渐少了。
府上都在传要把华哥儿记在李氏的名下,荣荨知道她心里着急,怕没了可以傍身的子嗣,又失去了父亲的宠爱,想方设法的争宠。李氏和荣蕴的手段可厉害了,现在纵容姨娘争宠,不过是看在华哥儿还小的份上,小时候姨娘和自己没少在二人手上吃亏,荣荨如今不想争了,也知道自己争不过,不希望姨娘将来受苦,屡屡劝说。
兰姨娘却觉得是荣荨没用:“你自己不想过好日子,你别拦着我和你弟弟,你怎麽说也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没资格嫌弃老娘给你丢脸。”
荣荨偏着头,静静地听着兰姨娘骂完,没有了劝说的心思,自行走了。
“夫人呢?”荣江进了正房,没有看到李氏,有些不耐地向李氏的贴身丫鬟夏荷问道。
“回二爷的话,夫人偏头痛发作,在内室休息呢。”
荣江转身进了内室。李氏正倚靠在床头,额头上盖着浸了凉水的棉帕,一旁候着秋菊,见荣江进来便起身退了出去。
李氏听见声响,掀起眼皮懒懒地扫了眼荣江,不阴不阳地开口:“哟,二爷的宝贝儿睡下了?怎有时间过来,我这儿可没有那等娇滴滴的美人儿让您舒心。”
“什麽我的你的,我的宝贝儿不也是你的宝贝儿麽!”荣江也不恼,笑嘻嘻地坐在李氏的身边,拿起她的手揉捏。
李氏气得坐直身子,一把扯住额头上的棉帕扔在床下:“二爷这是诛我的心呐,是盼着我早点死好给你的宝贝儿腾位置吧!”
荣江见李氏是真的恼了,才赶忙涎着脸解释:“我说的宝贝儿是华哥儿,将来你我都指着华哥儿给养老送终呢,不是宝贝儿是什麽。”
“谁说要指着他了,我还有蕴姐儿。”没生下儿子是李氏一生的痛,当初华哥儿生下时荣江明明答应她等华哥儿立住了就把兰姨娘送到庄子上去,自己为了子嗣也成全了。
如今华哥儿都快三岁了,居然还任由那个贱人抚养,即使以後华哥儿记在自己名下,那也是知道自己不是她生母的,这又如何养得亲,荣江分明是故意欺骗她。
想到伤心处,开始哭起来。李氏和荣江是少年夫妻,虽然年轻时也因为姨娘通房之类的事闹过不愉快,可情分还是在的。
荣江也心疼不已,赶忙赌咒发誓了一通,抱着李氏表态:“夫人这是不信我呢,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把这件事办妥,兰姨娘的庄子我都找好了,等华哥儿上了正房的族谱,就把她送走。”
李氏擡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荣江。都说荣府的姑娘长得好,其实男子更甚。荣江更是俊美,自己当年身为延庆府知府的嫡小姐,上门求娶的人都让她挑花了眼,为何偏偏嫁给没有官身的荣江,不就是看上了他这一身的皮囊。
这麽多年夫妻,荣江再怎麽惹她伤心,只要他愿意低下头来哄自己,自己总会原谅他的,只是兰姨娘是她心底的一根刺,她若不是生下了唯一的哥儿,自己也不是容不下她,如今不拔是不行了。
她就信这最後一次,届时若荣江还是舍不得,就别怪她出手了。
二人半年没见,有再多的气,也舍不得发了,温存了大半晌,才又说起各自的事。
李氏提到了荣茵的亲事,还把王氏的想法都告诉了荣江:“茵丫头留在跟前,我总是放心不下,蕴姐儿成亲都三年了,还是一无所出,齐夫人早有怨言,我是怕……”
荣蕴一直没有身孕的事,李氏大概猜到了一些,所以荣茵必须得远嫁,越远越好。
荣江沉思片刻,心中有了计较:“这件事儿,我得先问问蕴姐儿的意思,过几天你把蕴姐儿叫回来,我亲自跟她说。”
“二爷,此事母亲和你办了就是,又关蕴姐儿何事?您又不是不知道蕴姐儿一向疼爱茵丫头,若她舍不得让茵丫头远嫁可怎麽办?”李氏怕荣茵不是真的死心,也怕荣蕴到时心软听了荣茵的话,只想赶紧把这事办了。
“妇人之见,你只需知道我不会害蕴姐儿就是。”荣江说完就扬声叫丫鬟擡水进来沐浴,奔波了一路,他已经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