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63章“阿鸢,开门。”……
离开北城的这两年,林鸢只在每年清明见过郑敏。
郑敏常会给她打电话,寄些自己灌的香肠,做的吃食。
林鸢也就像那些高三毕业去外地上大学,留在当地工作,一年和父母见一面的子女一样,过着独立而自由的生活。
母女间其实也没什麽深仇大恨,只是成长过程里,烦琐的社会要求,相异的价值观,叫她们不再同从前那样亲密。
所以只要默契地不提曾家父子,俩人依旧还是和以前一样相处。
但林鸢两年没回过北城,这一年年底,郑敏提出,想去锦城陪她过年。
林鸢自然是高兴的,为她订了机票。
只是这一年农历新年前,一场突如其来,致死率极高的流感,叫全国各地笼罩上一片阴霾。
很快,新闻里正式将这场流感定性为乙类传染疾病,实行甲级管理制度。
林鸢对这样突发性的公共健康安全事件,还是有很深印象的。03年那回的非。典,她虽然刚上小学,可因为她同桌的父亲,和北城回来的一位密接有接触,学校为了安全起见,安排她和那个小女孩,由老师看管,住了一星期宾馆。
那是她第一回体会到了孤单和想念的滋味。
她好想爸爸妈妈。
幸好,镇上很小,老林和郑敏,每天都会来楼下看她,陪她说会儿话。
可是这一次——
她给郑敏打了电话,让她先别过来了,等情况稳定了再说,不急于这一时的见面。
郑敏本来还有些犹豫,林鸢直接说,替她取消了机票,她也就没再说什麽。只是有些担心地问她,家里还有没有吃的,要不要给她寄点口罩和板蓝根过去。
林鸢笑:“不用,去年我……有些鼻炎,正巧买了很多口罩。板蓝根也不用,新闻里不是说了没用吗?况且,您忘了当年您囤的醋,我们一家三口,喝了三年都没喝完。”
郑敏也笑起来,想到最後过期的醋,全熏了屋子,熏得香喷喷的小女儿,无奈地对她说“妈妈,我好像也变得酸酸的了”就好笑。
——“阿姨,您就别去了,小丹都怀孕了,您别到时候出去一趟,再带点儿什麽毛病回来。”又嘀咕,“现在谁有家有室的还到处乱跑。”
电话那头,林鸢忽然听见曾友安的声音。
还是一如既往地叫人讨厌。
郑敏的笑意也一顿,低声温和道:“鸢鸢,那你照顾好自己,缺什麽,和妈妈说。”
林鸢笑着应下,听她又关照了自己好几句,才挂了电话。
林鸢自认为还算独立,也并不觉得一个人生活,叫她感到孤独和无趣。
可不晓得为什麽,这一刻,听着郑敏挂掉电话後的静谧,还是会有一点点难过。
或许是因为,此刻完全封闭的小区,不能出门的小公寓,仿佛一座孤岛,叫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所以才放大了她心底的软弱和多愁善感吧。
公司已经提前停了正常上班,改成居家办公。
群里同事在讨论哪个小区全封闭,哪个小区还能正常进出,但要领出门证,只能周边活动一小时,买菜买米,采购生活物资。
馀一欣和杜莱也和她发消息,问她需不需要口罩丶吃的和药,家里父母给力,提前抢了不少。
林鸢把自己的囤货拍给她们看,叫她们放心。
只不过吃的,是盗了群里其它业主的图。
小区封得突然,她没什麽准备。家里的生鲜吃食和冷冻食品,大概也就能撑个几天。小区里和她一样的人不少,她倒也不算担心,到时候总有解决办法。
甚至连李想,都来问她需不需要这些。
林鸢将发给馀一欣和杜莱的那套发给他,对方让她有什麽困难一定要说,林鸢应下。
放下手机,她整个人坐在沙发里,却发起呆来。
她其实能猜到是谁托李想问的。
毕竟总不会是江随。他要问,早就自己问了。
其实和顾淮分开後,俩人的联系方式,她都没有动过。
只是似乎有种无言的默契,他们不仅再也没有联系,就连朋友圈,都和约好了一样,没有再发过任何。
此刻骤然而婉转的片刻交集,让她在这样安静的方寸间,难免有些鼻酸。
直到门铃蓦然响起,林鸢回神,心脏猛地一跳。
静了两秒,仿佛是她的幻觉,直到电话在手心里震动,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
她下意识有些茫然而慌乱地站起身,划开接听,没有出声。
隔着一道门,清晰而又渺远的声线,像荒岛前摇来的浮舟,晃着白帆朝她招摇,低低道:“阿鸢,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