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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1页)

元旦番外(下1)

当夏天的蝉终于开始感到疲倦,钟荣再一次遇见了冯珵美。那日是周末,太阳毒得很,恨不得把每一个出行的人都烤熟,给人蒙上一层油亮焦黄的面具。钟荣开了冰箱,才发现家里的食物所剩无几,往常都有冯珵美去采购,如今他不再过来,冰箱里的存货吃的七七八八,钟荣只好换了衣裤,开车出去买些食材杂粮。他万没有想到,会在果蔬区看到冯珵美。

他长胖了一点,气色比起上次在路边分别也好了很多,剪了个重庆森林样子的男孩短发,看起来一扫先前拖泥带水的阴郁之气,很有精神。他和一个男人一同出来,那人比他高一点、肩膀也更宽些,穿件浅灰色的薄衬衫,正拎着一个大个儿翠绿的凤梨,扯着冯珵美的食指往一个尖刺上按。冯珵美笑着缩起肩膀躲开,一转头便被那人搂住,冲着脖子吹了口气。那人笑着把松开冯珵美,转头把菠萝扔进推车里,抬了头,便撞上钟荣的视线。

是姚淼,冯珵美的一个朋友。

钟荣向来不大喜欢他,这男人长得未见很细致,可是有种骨子里露出的浪荡,和男人女人说起话来都像调情。只有冯珵美那样的傻瓜才觉得他是朵野百合,在钟荣看来,野是够野的,不过可不是百合,曼陀罗还差不多。他向来不愿冯珵美与这人接触太多,怕沾了他身上的骚气,转头又学着他勾三搭四。而如今,钟荣想,事实已如他所料,可见他仍是有些狗屁无用的先见之明的。

冯珵美似乎心情很好,和姚淼闹了两下,扯着他的手又向着另一侧的果蔬区走过去,姚淼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被他扯走了。他转身前看了钟荣一眼,可钟荣并没有任何表示,只微昂着他俊俏的下巴,眼神闪逝一下,推着车向前走了。

冯珵美问姚淼:“你看什么?”姚淼只笑笑,说:“以为看见个熟人,认错了。”

他们转身走开,钟荣却从另一个货架后面探出身影来,眼见他们只留下大片的背影给自己。他隔着数个货架遥望冯珵美的侧脸,看的却并不真切,只看到他似乎一直在说些什么,神情愉悦。钟荣心里很有种冲动,想要上前去和他谈一谈,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好在原地站着,见他们一点点走出了自己的视线。

他想过数日两人会如何重逢,在他的想象中或者有激烈的争吵、或者有勃发的性爱、或者有难耐的沉默、或者有平和的交谈,但唯独没有一种叫做遥遥相望、急急遁走。他心中有许多话想与冯珵美说,但此时让他开口求他回来,钟荣又自觉万万做不到。他有种追上前去的冲动,可临到了嘴边,脚掌却一动不动,压抑着他的想念。他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往日吵了架总是冯珵美先绷不住上门去见他,而此刻两个人换了个个儿,他尚未开始习惯。更何况,钟荣想,即便旧日他们各有对错,但这一次不同于往日——乃是冯珵美背着他找了人。他曾想过,如果冯珵美来到他身边,他一定将他按在地上问个清楚,可惜临到现实里,他又失去了这样的心力。

他心中有些挽回的念头,但又冒出另一种冲动,若是两人就这样分开了,未必不能各自安好,冯珵美和那姓姜的在一起也好、自己另外寻了新的男友也好,都与他无关,而他自己也终于会寻到一个和自己适合的同龄人,无论沟通还是处事都更和他心意,他们也可以同居试试看,想来应该是会比冯珵美要稳定些的。

可一想到这个结果,钟荣心里又隐约地不舒服起来。他说不清这感觉来自何处,却有些汹涌,叫他不能靠理智去计算这场博弈的得失,只沉浸在这样一个纠结的设想之中。他从不这样犹豫不定,此刻却进退两难了。

他想起他第一次叫冯珵美来着超市买东西的时候,他未注意到他从未来过这样的超市,又吝于花费,揣着钟荣的卡到了超市,却忘记积分,买了一堆调味料回来,却忘记买最重要的芦笋和黄油,站在水果的货架前拍了照片发给钟荣,还问他:“这个怎么这么贵?”那时候手机都还不是4G,发一张图片要等一会儿,钟荣正在开会,手机一下接一下的震动,震得他大腿都发麻。

钟荣垂下头去,货架两旁的零食糖果色彩缤纷,红橙黄绿交杂在一起飞快地掠过他的余光。他皱着眉,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既看不出怒、又看不出郁,像是懊恼,又像是踟蹰。

几天后,钟荣开车到猫舍接了这只短毛虎斑回家。这小家伙活泼又粘人,一秒钟没看见钟荣都要掐着嗓子嗷嗷直叫唤,蹦跶着两条小短腿在地上蹭来蹭去。钟荣从没养过宠物,被它骚扰了一个下午之后,终于学会怎么和它交流——

命令。

这小家伙很有些看人眼色的天分,钟荣带着耳麦谈事情的时候,它就乖乖趴在钟荣大腿上,仰着肚皮给他挠,一双大眼睛转了两转,又翻过身去蹭钟荣的小臂。小爪子拍着钟荣的手肘,艰难的向他怀里拱。钟荣手上还托着ipad,被这小家伙碰了一下,前后歪了歪,幸好没掉下去。钟荣嘴上顿了一下,那边的秘书问他:“老板,怎么了?”钟荣挑挑眉,盯着小猫说:“没事儿,你继续说。”那美短宝贝缩了缩脑袋,把头一歪,趴在钟荣腿上装睡了。吃晚饭的时候,钟荣给猫盛了点猫粮,又用手拌了拌,放在猫面前。那小猫从窝里跳出来,抬头嗅了嗅钟荣的手,又伸着小舌头在上面舔了舔。钟荣被它湿软的小舌头舔了两下,这才伸手挠挠它的下巴,说它:“馋。”

那猫咪撒娇似的摇头晃脑,钟荣却冷静地把手抽回来,叫它自己吃饭去了。他对这猫没什么感情,也不觉得这小东西哪里可爱,虽然那点皮毛的确又软又柔,可在他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儿,一个逗人开心的小玩意,钟荣等着把他送给冯珵美的时候能有些转机罢了。

他这样喂了这猫四五天,那猫也很聪明,已经学会早上蹦到床上用屁股蹭钟荣的胳膊,作势要当个肉球闹钟,非把他折腾起来不可。钟荣爬起来之后给他准备早餐猫粮,接着就穿好西装出门,临关门的时候那只猫会蹿到玄关冲着他喵喵叫,直到钟荣把门关上的刹那,才能让它圆滚滚的大眼睛随着门缝逐渐消失在视野中。待到晚间钟荣回来,也能看到它从客厅的小窝里滚出来,一把扔下手边的玩具,连滚带爬地蹭到钟荣面前,对着他喵喵叫,它天生有股子黏人劲儿,钟荣抱过他一次,它就扒着钟荣的手不松开,钟荣毫无办法,只好把它带到厨房去,让它趴在餐桌边上乖乖呆着。这猫倒也听话,让不动就不动,哪怕钟荣换了三种菜刀切肉切海鲜切蔬菜,这猫都岿然不动,钟荣一面用火烘着肉,一面回头去看它,看到那双黄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见他望过来,便歪着脑袋点了点头,侧面躺倒又蹬了蹬腿,冲着钟荣“喵”了一声。

在厨房的光下,这只猫身上的皮毛光滑而柔软,那些黑色的毛发看起来干燥而整齐。它的眼睛眨了又眨,这才直起身来,冲着钟荣摇了摇头。钟荣问:“要摸?”那猫不知听懂没听懂,又细声细气地叫起来。

这场景叫钟荣几乎有些恍然。这猫太像冯珵美了,黏人、乖顺、爱撒娇,冯珵美曾在一个炎热的夏天坐长途火车来到北京,他身上带着铁皮车硬卧车厢里那种腐败和憋闷的味道,在太阳下晒了许久,被蒸发掉了,可还是有些残余,他不大爱出汗,但那一天额头上全是汗珠,站在钟荣面前,和这只猫的眼神一模一样。那种饱含着期待、忐忑、希冀和畏畏缩缩的目光,很多年都没有变过。钟荣放他进屋,又抓了换洗的衣裤给他,水声隔着门响起的时候,钟荣的胯下硬的发痛。这种眼神独一无二,只有冯珵美给过他。

那天,冯珵美从浴室出来,他将钟荣的T恤卷了两卷套在身上,也就站在这厨房门口,他瘦弱的像个孩子,钟荣用勺子柄搅拌着面前的海参粥,随口问他:“想吃什么菜?”冯珵美傻乎乎的,又倔又蠢,站在厨房门口问他:“我们和好了吗?”他那时的神情中有羞窘,却也有一些不甘和难过,像是受了点伤,又像是奋不顾身地要走到他身边去。钟荣向他招了招手,冯珵美却扒着门不动,钟荣看着他,轻轻笑了笑,那笑容很有些轻视的意味,但他心里其实也存着些温柔。他说:“过来。”冯珵美这才走了过去。钟荣将他揽进怀里,一面吻他的脸颊、一面揉他的屁股,冯珵美偏过头去,钟荣却扳着他的脸转过来,一点也不容许他躲开。冯珵美靠在料理台边上,钟荣吻着他的肩膀,那上面有些薄荷的味道,钟荣俯下身去,扯开冯珵美的裤子。冯珵美身体颤抖着,那是他们做过多次了,可他仍旧没有习惯。钟荣问他:“洗干净了吗?”冯珵美从嗓子里吐出一声“嗯”。钟荣逗弄了几下他的性器,那小东西颤颤巍巍地立起来,钟荣笑道:“你发育好晚。”说完,一口含了进去。冯珵美仰起头,钟荣给他做了一次深喉,他抖得厉害,半是激动、半是白日宣淫的羞窘,钟荣毫不掩饰的发出笑声,将他吸了出来。

钟荣吐了些在手上,给冯珵美做了扩张,那里面很湿了,看来他自己做了准备。这让钟荣很满意,他扯着冯珵美为自己做手活儿,那条性器很长,顶着冯珵美的那根前后厮磨,冯珵美不得已靠在他肩头,半个屁股都坐在他手掌上。他太年轻了,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而钟荣已经逼近三十了,这具肉体鲜活、年少、青涩,令钟荣充斥着一种难言的亢奋,他抬起他的腿,一点一点顶进冯珵美身体里,那里面很紧、很热,冯珵美发出抽气声,钟荣拍拍他,低声说:“放松点。”又进了几下,冯珵美问他:“好了吗?”钟荣说:“一半。”

他们花了一些时间完全进去,又让冯珵美感受了一下这感觉,钟荣牵着他的手抚摸着他自己的臀部,让他用触觉、用知觉感受到屁股中间塞着一根男人的阳具是何等的羞耻与快慰。这下流的动作让他在之后的顶弄中高声叫出来,那是一种甜腻、崩溃的声音,像是他不再有任何属于自己的秘密、不再有任何与钟荣无关的情绪,钟荣将他翻过身去,紧贴着他的后背,抬起他的腿操他,冯珵美死死抓着料理台的边缘,踮着脚被他操干,他推搡着桌上的案板,不知哪一个边角撞了墙,发出“哐哐”的声音。钟荣一手掐着冯珵美的乳头、一手按着他的脖子,让他挺起胸膛却不得不头部后仰、转过头接受他粗暴的亲吻,他们的嘴唇甚至没有碰上,但钟荣想要的时候,冯珵美从没有一次拒绝过。

从没有。

钟荣将火关掉,走了两步到餐桌旁,又把这猫抱在怀里,一把扛到肩上,低声说:“你可别掉下去,掉下去毛就烫没了。”那猫伸出舌头舔了舔钟荣的耳朵,弓着后背,被钟荣按在肩上。他的力道很大,那猫一动也不能动,只缩在他手底下,时不时“喵”地叫一声。

五十六(下)

闲散日子总是过不长久,陈林的悠闲周末刚刚过完,姜玄又被大主管召回公司加班加点做复算,公司的CAE管事跑了一个,大主管有心把这块完全收到手里,连夜给姜玄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让他带着几个做耦合做的不错的人成立个组,半个月之内把报告交回来。这活儿不轻松,但大主管批了姜玄八月初不用来公司,姜玄二话不说收拾好牙刷和蒸汽眼罩就回公司驻扎了。工作的压力让他感到颇有一些辛苦,然而真正耗费心神的其实仍旧是傅子坤到访的那个夜晚。

傅子坤的来访让姜玄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焦虑,但这并不是因为他终于开始思索起隐蔽性的问题。正相反的,他认为这件事情他唯一有必要隐瞒的对象只有陈林,除他以外,旁人是否知晓,他并不在意。可正由于此,他才感觉到一种迷茫和缺失,他认为自己或许也是爱着陈林的,但他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可是让他离开陈林,他心里又常常浮现出陈林的笑貌音容来,这么一想,他又觉得此事万万不可。每每如此,当晚回去一定要和陈林又亲又摸才能睡下,有时候他早晨起的早了,看到陈林正在睡着的侧脸,都忍不住要多看一会儿,直到时间真的不允许了,他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热些饭菜带去上班。

他感到自己像是分裂了似的,偶尔也和冯珵美见面,有时候是加班的晚间,冯珵美的短信毫无预兆地发过来。他们去过酒店开房间,但性爱的时间并不很长。大多时候他们只是抱在一起互相抚摸直到射精,冯珵美沉默着穿好衣服,而姜玄赤裸着胸膛坐在床边抽烟。烟味压着性爱的腥膻,飘在姜玄脑子里。他有些时候会无缘无故地想到陈林,或许他很有些受虐的基因,有时候他会想起自己当年跟踪着陈林的那些个夜晚或白天,他开着车灯跟在陈林和谭季明的车屁股后面,隔着两三辆车的距离,他记得他看到他们在车上接吻,看到他们坐在咖啡厅里抚摩着对方的掌心,看到他们在披萨店里分食同一块薄饼,他记得陈林的嘴唇红润而有光泽,他说话的时候会微微张开嘴巴,有时候习惯性的舔一下嘴角,像是无端端的在勾引别人去干他。

姜玄其实一点都没有忘记。他沉醉于他的遥不可及,也因此执着于当他的精神主宰,他迷恋着他骨子里散发出的浪荡和无拘无束,却渴望遥控着这个风筝唯一的线轴,他勘破了他内心深处的柔软和郁郁寡欢,又渴望着能够带给他无穷的快乐和稳固。他是这样想要得到陈林,他想保护他,他想占有他,既是成长期的付出、又是儿童般的私欲。他以为他爱上陈林是一场自虐,但也许并不是,他爱上陈林,对他们彼此而言,或许都是一种束缚和改造。

每每想到这些,姜玄就难以在酒店的房间里呆下去,他感到一种憋闷和烦躁,只好匆匆告辞。幸而冯珵美也并不强制挽留他,只在背后抱一抱他,也就放了手。幸而冯珵美似乎也不强求这种沉默的性接触,他约过他出行一次,两个人去逛了逛冯珵美喜欢的地方,冯珵美对姜玄很有些亲密,姜玄看着他,有时候会觉得恍惚。他身上有些很像陈林的东西,尤其是他快乐的时候,脸上总透着一种天真和包容,像是踏入这个世界对他们而言并不容易,因此收获的快乐总是让他们格外珍惜。姜玄默许了这些亲密,之后冯珵美再约他去酒店的时候,他还是去了。

后来冯珵美身上开始有一些痕迹,在肩上或后背,有时候是一些牙印,也有时候是一些紫红。姜玄看着他在昏暗的酒店灯光下套上T恤,光着下身坐在桌边吃酒店送上来的意面或是牛排,他细长的手指捏着刀的时候用力得骨节泛白,像是切着自己喉咙里来不及发出的呻吟和哽咽。他吃的总是很急,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眉头皱着,像是不习惯,又像是为难自己。有一次他的指尖上不小心沾上了一滴酱汁,姜玄扯了张纸巾给他,本来想给他擦掉,但他看着他,最终只是把纸巾放到他手边。冯珵美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姜玄,一语不发。他的眼睛里常有很多水汽,姜玄有时并不能分清究竟是他常含着哀愁,还是他天生命格带水,极乐也似凄愁。他们这样对视着,很短暂的一下,冯珵美便又低下头去,扔下手边的刀叉,抓起纸巾擦着自己的手指,擦完了又去擦嘴巴。那银器撞击着瓷盘发出脆响,音波的余韵震荡在姜玄脑海里。他想要和他说些什么,但张开了口,却又闭上嘴去。

他们已经很少交谈,在做爱之中是,在做爱之后更是。冯珵美坐在桌边,隔着光线姜玄能看到他大腿内测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着一种浅金色的光泽,但光线也有照顾不到的死角,他双腿之间的隐秘在衣服下若隐若现,像一汪死潭大咧咧地沉睡在森林深处,呼吸之间透不过阳光。姜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撇开头去,抓起内裤套到身上,低着头说:“我先走了。”

冯珵美突然说:“我想再来一次。”

他抬起头来,从下往上看着姜玄,脸庞正对着姜玄胯下。姜玄没有动作,冯珵美推开桌子跪在地上,低下头去,轻轻舔了舔姜玄的大腿。他的动作很轻,像是从没做过却执意尝试。他的舌头软而滑,舔在姜玄身上的时候小心翼翼却又胆大妄为,他的手探进姜玄的内裤里,揉搓着他腿间的器官。那条肉虫很快苏醒了,在那双手中间膨胀变硬,冯珵美趴在他脚边,像一只被遗弃后偶然得救的猫儿,明明紧张地哆哆嗦嗦,却还无声的向他索要关爱和温暖。姜玄皱着眉看他,他想起他们曾经在那个幽暗的阁楼里拥抱在一起,冯珵美甚至紧张到只能闭着双眼,身体不住的抖动。他是那么天真、愚蠢、羞窘而又惧怕被遗弃。姜玄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性欲,想要占有他,又想要推开他,他想插进他的喉咙里堵住他的嘴巴,却又想把他按在身下看他的脸上露出难以自持的崩溃和恐惧,他想要破坏他。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赤裸,冯珵美探起身来,寻着他的嘴唇吻了上去。姜玄抓住了他的胳膊,他们接吻了。冯珵美跨坐在姜玄身上,他们急匆匆地润滑了之后,姜玄插了进去。他的性器很粗,冯珵美被他插得直向上躲避,却又在下一个瞬间掐着自己的手心坐下来,他们不拥抱、不叫喊、不纠缠,沉默着做爱,空气里只有彼此的喘息。冯珵美的额头抵着姜玄的肩膀,他的嘴唇寻着姜玄的耳朵,在上面不住的吻着,姜玄按着他的屁股操他,冯珵美在他的撞击下发出闷哼。头顶的射灯冷冰冰地照在冯珵美的肩头,姜玄看到他肩上那个结了痂的牙印。

这男人一定很爱他,姜玄想,只有爱才会带来愤怒,而支配只会伴随着欲望。这感觉令他无所适从,却又燃烧着他心底里的某种兴奋,他翻了个身把冯珵美按在床上,他看着他涨红的脸上那双烟雨凄迷的眼睛,那里面有深深地迷乱,一半是性欲、一半是痛苦,一半是本能、一半是破碎的梦。

他操着他,把他的腿按到胸口,看着他露出一种自虐般的痛快,又把他翻过来,压在床上操他,这性爱干燥而暴烈,姜玄的汗水滴在冯珵美额头的时候,他胯下早已经湿了两次。他的性器并不大,射精的时候像是失禁似的喷发着,姜玄在他的腰下垫了两个枕头,叫他自己看到这一幕。但冯珵美只怔了一小会儿,就又被他带上了性的巅峰,姜玄掐着他的腰狠撞了几下,抽出性器扯开套子,射在了他胸口。

房间里安静下来。

姜玄翻身下床,掏了根烟出来点上,塞进嘴里。他坐在床边,茶几上的牛排酱汁都已经凉透了,糊在一起,看着有些恶心。过了一会儿,冯珵美坐起身来,他的T恤已经皱的不成样子,被他们压在身下,还沾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湿润液体,但冯珵美并没有在意,直接套在了身上。他抽了一根烟出来,咬在舌尖,凑过去姜玄嘴边。姜玄歪着头,两根烟头碰在一起,冯珵美的那根很快点燃了。

他吸了一口,才终于说:“我们以后也这么做吧。”姜玄扯了烟灰缸放在床上,把烟头掐灭在里面。他看到那烟头被他完全碾碎了,成了焦黑的一团,这才终于抬起头来。他看着冯珵美的眼睛,那里面有很深很重的期待,他的脸上有种狂热的奢望,眼睛里闪烁着回光返照的精芒。但姜玄知道这卑微的恳求不是给他的。

姜玄说:“你回去吧。”

冯珵美的表情破碎了。在这一瞬间他失去了所有。他甚至没有勇气发问,他的嘴唇颤抖着,姜玄看到他的舌尖在颤动,他于是伸手抽走了他指尖夹着的那只烟。冯珵美抓起他的手,低声问:“为什么?”

姜玄把那根烟捏在指尖,在这一个瞬间他看到烟头上猩红色的火光就照在冯珵美的腮上,原来那里有颗很浅、很小的痣。那是一颗泪痣。他们认识了这么久、他们接吻了很多次,但姜玄是头一回看到这颗痣。如此新奇、如此恍然。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认清彼此。姜玄想,怪不得呢,怪不得他这么爱哭啊。

姜玄伸开手掌,轻轻擦掉了他眼角留下的一些水渍,他说:“你刚刚在想‘他’。你不应该在这儿,你应该回去。”

冯珵美的左眼突然落下泪来。挂在姜玄虎口,还是热的。他问姜玄:“那刚才是什么?”

姜玄说:“性,就是性。没有别的。”

冯珵美问:“你刚才没有想‘他’吗?”姜玄看着他的眼睛,只说:“我不知道。”

接着,他穿好了衣服离开酒店。直到姜玄放假,他们都没再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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