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愉颤抖着双手掩住自己的面颊,也哽咽起来:「宁宁,妈妈不知道……妈妈不知道你原来是这样想的。对不起,是我的错。」
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沈岁宁吸了吸鼻子,仰头,试图将汹涌的眼泪逼回去。
无果,索性放弃。
「是哥哥。是他让我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在意我的声音,在意我会不会说话,也是他鼓励我重新开口的。」她顿了顿,继续说,「我被人欺负的时候,是哥哥帮我出的头。我难过的时候,是哥哥安慰我。我生病的时候,也是哥哥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在那之前,我们从未作出过任何有悖兄妹关系的事,妈妈怎麽可以用那样难听的话来形容他?来形容我们之间的感情?」
她不能容忍任何人那样说他,即便她是她的母亲。
沈岁宁从未有一刻现在这般坚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她想要留在顾衍身边,她不想出国。
她看了眼仍旧处在震惊和懊悔中的江愉,又看了眼半开着的房门,脚步挪了挪,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就这一次。妈妈,这一次我想遵从自己的心意。」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冲着门口跑去。
江愉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如此,愣怔片刻,终於反应过来,忙抬腿追出去。
可等她追出去时,沈岁宁已经乾脆利落地拉开房门往外跑。空荡荡的一条走廊,只有她义无反顾向前奔跑的身影。
江愉伤心欲裂,大声喊道:「宁宁,你去哪儿!!!」
沈岁宁的脚步在听见她的声音时顿住,可也只有一瞬。下一刻,她便重新抬脚。这一次,她没有任何停留。
江愉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绝望地扶着门框滑坐在门边,终於抑制不住地痛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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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岁宁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几层,怕江愉会追上来,她甚至来不及等电梯,直接从消防通道下了楼。
空荡荡的楼梯间回荡着她凌乱的脚步声,很响。她在这时终於回过神来,不能再跑下去了,她的速度不会比电梯快,万一江愉坐了电梯到大厅等她……
她不再犹豫,冲出楼梯间,等了一辆电梯到了负一层的地下停车场。
江愉一定不会想到。
她很快走了上去,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在报地名的时候却突然被难倒了。
刚刚做那些的时候,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见到顾衍,立刻,马上。
可现如今,终於逃出江愉的掌控范围,她却忽然有些发懵,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顾衍在哪里。
手机里,先前发出去的简讯仍旧没有得到回应,她等不及了,出声和司机说先开车。
随即,动手拨了顾衍的电话,和前几次一样,电话依旧是一阵忙音。可这一次,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慌张。
大脑飞速运转着,在思考着计策,终於让她想到自己手机里存了秦屿的电话。
说不定,说不定他们会在一起,他们不是最好的朋友麽?
沈岁宁没有犹豫,按下那个从未拨打过的电话。这一刻,竟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通话在响了一会儿後被接通,她激动得几乎又要哭出来,强忍着,飞快问道:「秦屿哥,你和我哥哥有没有在一起?或者,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啊?」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确认对面的人是谁。
她解释道:「我是沈岁宁。」
那边的人又静了会儿,才接道:「我知道是你,岁宁。你怎麽忽然给我打电话了?发生什麽事了,找你哥哥做什麽?」
她根本来不及和他解释那麽多,只是重复问道:「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我想找他,打不通他的电话。」
「啊……我现在也没和他在一起呢。要不你再等等,等他回你电话?」
她的心瞬间落下来,喃喃着说了声谢谢後便将电话挂断。
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对顾衍的了解是那样少。他身边的人,除了家人外,知道的就只有一个秦屿,至於其他的朋友,一概不知……
她攥着手机,懵懵然,出来时的那些义无反顾和满腔热情都在这无望的找寻中变得冷寂。看着前头一直从後视镜里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的司机,随口报了他私人公寓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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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深,沈岁宁在他小区门口,从站立到半蹲。
身边不断有车辆和过往的行人,她的眼眸一次次抬起,又一次次落下,都不是……都不是顾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