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後怕。
这时,隐约听见阳台传来了什麽声音。
他猛地从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咚。咚。咚。
很有节奏的声音,不知是什麽,一直在持续。
黎信步从床上坐了起来,仔细听了听,卷着被子来到了阳台上。
推开玻璃推拉门,拉开厚重的窗帘,他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窗外,奥黛张着黑色的翅膀,在十三楼的高空中悬停,无袖的米白色长袍上挂满了浅金色的流苏,像风铃一样晃动。
风铃没有声音,可黎信步却听见自己的心脏疯狂跳动。
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一样。
惊心动魄。天神下凡。
她的目光垂落下来,淡淡的月华覆在她的身上,他看得失了神。
“你——”
急忙把窗户打开,狂风扑面而来,他的呼吸一滞,声音干涩发紧:“你怎麽在这?!”
“黎信步。”
星夜下,她微微歪着脑袋,念着他的名字,扫过他眉宇间的阴翳,和眼尾下的淡淡残红。
他喉间一紧,仰着头,屏着息,如朝圣般虔诚地擡头望她。
窗帘这时在他们的中间飞扬起来,一下又一下撩拨着他这个不能飞航的渺小人类。
“我在。”他喉结滚动,眼睛一眨不眨,生怕惊碎好梦。
“雨停了。”她缓缓朝他伸出了手,对他说:“跟我走吧。”
“女爵,你这样……”
黎信步失笑,声音沙哑,眼睛更红了:“很容易被我缠上啊。”
已经缠上了。
後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二话不说就跨过了窗户,浑身热忱,又一腔孤勇地扑向了她。
如果这是一场梦。
那麽好梦至此,就算让他粉身碎骨也无所谓。
被单像侠士身上的披风一样猎猎展开,在飞出去的一刹那,被他遗落在了窗沿上。
已经不需要了。
同样是在那一刹那,侠士身上已经覆上了温热的星辉。
奥黛抓住了他的手,揽住了他结实的腰身,带着他在空中盘桓。翅膀时高时低,时偏时正,随她心意变幻着各样的角度。
星辉下,他看见食指的戒指闪闪发光,腕上的蔷薇印记上发出了一丝极为轻微的细痒疼痛。
她在提醒他这不是梦。
穿行的高楼大厦不是梦,疾驰的霓虹灯牌不是梦,掠过的临江灯楼不是梦,逶迤的湖光山影不是梦。
关于今天晚上的所有记忆,通通都不是梦。
在那天没有登上的灵麓山山顶,他们停了下来。
黎信步却没有放开她的手,几乎已经猜到她听到了单位里关于他的流言蜚语,这才特意为他而来。
他对她说:“谢谢,我今晚很开心。”
是非常非常非常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