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真没有什麽反应,只是感慨了一下人生无常,又对这种叛徒行为唾骂一番,也就过去了。
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是过好眼前的日子。
“县城那边不太好,县太爷逼死了好几家人,闹得很大,流民在城外聚集不散,他还让人夜里拿点了火的箭去射杀,也是死了不少人,只是流民没人管,死了也就死了。”
裴山说着话,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城门还关着,不过庄子上一直有人,你们要是想过去,可以去庄子上住。”
裴厉连忙问:“庄子那边没有被流民抢了?”
“有几批人想去,被打跑了,那些流民都饿的瘦骨嶙峋,有些还有病,哪里打得过咱们家的人,那是你的庄子,咱们家人可都替你守得好好的。”
不过就算这样,也偶尔有人去偷点东西吃,主要是在地里捡些麦穗,也有挖点野菜的,裴山只让人把他们赶走,却不曾真正为难他们。
裴厉思索好一会儿,说:“庄子上粮食够吃吗?”
裴山点点头:“还有些,怎麽,你要打流民的主意?”
“没错,我需要一支兵。”裴厉伸出手,给裴山看,“爷,这趟出去,我手上沾了几十条人命……”
裴山吓得果干都掉了:“啥?”
“都是官兵。”
裴山瞪眼:“啊?”
“云霜和萧南顾,是朝廷通缉的反贼,这次回去就要起兵造反,我们和他们绑到一条船上了。”
裴山:“!!!”
裴山:完啦!
裴厉看着老头被雷劈的可怜模样,差点笑出声,他认真说道:“爷,天下造反的队伍多着呢,不差这一支,但我看好这一支,你想啊,我们救了他们,又给他们提供物资,这多大的恩情呐,一旦他们成功,我们就是皇帝的恩人,多大的荣光,咱们裴家可就世代显赫,一跃成为世家贵族了啊!”
裴山愣愣的,他果决了一辈子,可那都是小事上,这种……谋逆造反……
他可想都不敢想。
裴厉循循善诱,说了好一会儿,裴山才缓过劲儿来,张着嘴磕磕巴巴道:“那……那就……富贵险中求了?”
裴厉笑道:“不这麽干也不成了,贼船已上,下不来的。”
裴山扶额,这孙子是真的能惹祸。
不过晚上喝了点酒,又睡了一觉,第二天裴山就淡定了,他知道目前没有退路,他们要麽飞黄腾达,要麽死。一旦想通这点,那就没什麽可犹豫的了。
他让裴厉尽管去做,有需要家里支持的地方,就交给他。
裴厉谢过裴山,叮嘱他先不要和家里人说,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和苏子真则起早动身,返回县城。
他们还是先去了镇子上,谢生还在驿站那里摆弄他的马,见着裴厉,他还挺热情,请裴厉进驿站喝茶。
裴厉也正觉得冷,之前逃命之路也就罢了,眼下只是去县城,完全没必要忍受寒冷。于是他和苏子真就下了马,跟着谢生去喝茶。
茶是粗茶,但是却是这边的特産,带着浓郁的大米香,一杯下去,亲切极了。
裴厉问他谢福的事情,又问了些县城和镇子上的事情。
谢生一一答道:“家里没事,去年我们得到风声就去了远亲家里避难,过完年才回来的,回来还在封城,我哥回不去,这会儿在我家地里帮忙呢。”
提起流民,谢生直摇头:“咱们这儿以前也来过流民,但都没有这麽惨的,死了好多好多,老的小的女的病的,有的是饿死的,有的是病死的,还有的是抢东西打架打死的……”
“县令大人担心死人太多引发疫病,让人连着城里送出来的尸体一起都拉到乱葬岗烧了,烧了好几回呢。”
裴厉敏锐发现了这里面的不对,“城里的?”
“是啊,城里死了不少人。”谢生叹道,“我们进不去城,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听人说,多是些女子和少年,有些是被西北军糟蹋了,有些是不从,被打死的,还有他们的家人,敢反抗的,也都打死……”
裴厉被震撼了,他知道城里会出事,却从没想过,会是这般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