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弟!你可算回来了!”安平声音中带着哽咽,“城里,要完啦!”
裴厉安抚他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慢慢说,先告诉我,大家都好吗?”
“有好的有不好的,县衙的兄弟们都跟我一样,在城楼当值,秋娘也没事,那几天闹得凶的时候,厨子把她们娘俩藏在了竈房里,没被发现,就是……”
安平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裴厉揪着他问:“厉大头呢?”
他们关系好的就这麽几个,安平不可能不提厉大头,既然没提,就是出事了。
“厉大头被关地牢里了,他被安排去……唉……你知道西北军抢人的事吧?县令大人让厉大头带人去搞他们的家人……厉大头下不去手……”
裴厉懂了,厉大头这个人平日里虽然收保护费,但是拿钱干活,顶多占点便宜吃人家仨瓜俩枣,但不会欺负良民,更不会因为这种天杀的理由,去打杀百姓,所以他定然是拒绝了,甚至是反抗了,这才被关了起来。
“地牢里的人也换了几个,好在我还在,稍微能照顾他一下,但是那毕竟是地牢,冬天难熬啊!”
裴厉心里一惊,以为厉大头被熬死了。
“没死,但是被打了一顿,伤一直不好,人都瘦脱了相了。”
裴厉出了一口气,人没死就好,可以用快速复原液救一下。
“地牢里如今可是满员啊,每天都有人死,臭气熏天。”安平喝了口酒,“这种日子,什麽时候能到头。”
裴厉叫他莫怕,他会想办法,告别安平,他和苏子真往回走,一路上少见百姓,倒是有不少铺子关张,这个时候不开的,以後大概率也不会开了。
倒是见着不少披麻戴孝的人,不知是哪位亲人去世,都形同枯槁,恍若游魂。
他们自己的铺子倒是没事,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两人回到家,家门口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看就是秋娘的手笔。
裴厉敲了门,里面没人应声,裴厉报出了名字,门才打开,正是秋娘和孩子,母女俩看上去完好无损,虽然有些憔悴,但精神状态是对的,果然是没有遭难。
秋娘见到裴厉,眼睛都亮了起来,随即就泣不成声,也不知是为劫後馀生而百感交集,还是为裴厉二人的平安归来而庆幸高兴。
自从裴厉和苏子真离开,秋娘就住进了裴厉的家里,为他整理菜地,照顾那几只鸡,也亏得住在他家里,才有足够的食物吃,不然在不能出门的那段时间,早就饿死了。
“家里倒是还好,富贵哥把我们藏起来了,那些人知道是官府的院子,也没有进家搜,就是院子里的鸡都没了。”秋娘抹着眼泪说。
“他们应该是进了院子,没敢进屋。”裴厉安抚道,“鸡没了就没了,再去买就是。”
“再买……唉……”秋娘摇摇头,“冬天再等着抢吗?”
裴厉也沉默了,他有着逆天buff,不愁吃喝,没了可以再买,他从小大手大脚,就算是奢侈浪费,也没有什麽心理负担,就像在峰林县那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天天大鱼大肉养着萧南顾和云霜,也并不觉得心疼,或者有任何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忧心。
但是有几个他这样的人呢。
就算是大家贵族,也多有主母盘算开销,家主能顿顿鱼肉已是不易,下人们,甚至是妾室小姐们,也没有这般的待遇。
更别说是普通百姓,被抢一次家,就会元气大伤,如果第二年不能赶上丰年并且同时遇上仁慈的官吏,那就要继续伤下去,饥饿寒冷都是小事,多少人就在这一年一年的搓磨中,没了性命,城外那群流民就是最鲜活的例子。
且活且珍惜吧。
裴厉和苏子真回来了,秋娘就要带着孩子回原来的小屋子住,裴厉给她带上了不少粮食,又给了她一包果干,算是当作这段时间看家的谢礼。
两人在家休息了两日,裴厉召集原本认识的这些朋友们,特别是一起贩盐的股东们一起吃饭,有些人去了,有些人没去,有些人去了但也不想再做贩盐的买卖,看得出大家神色略显萎靡,年前都被折腾的不轻,大多数人都不愿再把钱拿出来冒险,毕竟这年头,谁心里都不踏实。
一顿饭吃得凄凄惨惨,很没滋味,再想想前两年大家一起聚会,又笑又说,多麽意气风发,明明恍如昨日,却像是上辈子那麽遥远。
最後还是只剩安平叔侄丶大厨富贵,依然坚决得信任着裴厉,愿意和裴厉一起做生意。
如果厉大头在,那必然也有他一份,而裴厉此次召集大家的目的,也并不完全是为了吃饭。
他是要商讨救厉大头的方法,只是这话只能对最信任的人说,饭局散後,能留下来的,才是值得信任的。
“厉大头这事儿好说,又不好说。”安尧在这里面年纪最大,经验最丰富,“无非就是钱呗,咱们这位县令,有钱能通神,但是吧,一旦让他知道你有钱……”
那後面就会是无止尽的勒索。
“所以最好不给钱,想点别的招。”安尧说。
以往裴厉是要给县令送点钱的,但送的不多,没有引起县令的重视,不过要是想在地牢里老人,那可不是百十两银子能解决的,而且裴厉厌恶他,也不想给他送钱。
裴厉手指敲着桌面,眉头紧皱,飞快思考起来,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说道:“听说南边洪水灾害,不少州县都在加紧修补堤坝,正需要一批河工干苦力,不如运作一下,就说地牢里犯人太多,送去南边一批,先把人弄出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