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疑惑的脸,苏子真笑笑:“读书多难啊,整日里坐在那里写字,头都要晕了,我还是更喜欢挣钱。”
他说的坦然直率,裴厉就不再追问。
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也确实没有时间想这些烧钱的问题。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个月,裴厉搭起了鸡窝,带来的四只鸡或许是受到了惊吓,一直在窝里闷了好几日,才终于开始生蛋,总算是适应了城市生活。
裴厉找了个篮子,把鸡蛋都收集起来,等回去的时候带给裴山他们。
转眼秋风转北风,呼啸凛冽,几乎能掀开人的头盖骨。
若只是在城中,尚且好些,若是在郊外,体重轻的人常被北风吹着走。
裴厉穿上了棉衣,裹得严严实实上街巡逻,几个捕快这会儿可看不出什麽英姿来,各个都是棉球,青石板道路上滚啊滚,厉大头给他们几个人排了班,每日两人去巡逻,其他人就可以在家歇着了。
其实结伴巡逻的两人也不爱在这种天气出门,往往都是分头行动,算是对彼此偷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契了。
城门口的谢福趴在马车顶,拿着锤子固定马车顶盖,说是那些帐幔会被大风吹飞,裴厉和他熟的很,拿着把草料,一边逗马儿,一边和他闲聊。
入冬了。
裴厉再不能摆摊画画了,画纸画板都会被吹飞,也没有人愿意坐在冷风中让他画一刻钟,行人都脚步匆匆,早早做完了事,回家暖着去。
卖柴郎是唯一不怕风不怕冷的,挑着劈好的木柴,粗粗细细长长短短,一路喊着叫卖,也有推着车的,倒是能轻快些,只是不管怎麽样,这时候的木柴都能卖出好价钱。
木柴便宜的很,裴厉早就买了一车,卖柴郎就愿意帮他卸到院子里,码得整整齐齐。
裴厉不打算在城里过冬,因此不需要储备太多木柴,这些就够了,等开了春,天暖起来,木柴价格就下来了,他也可以自己去郊外捡一些,说到底还是为了省钱。
裴厉和谢福正说着话呢,又见几个卖柴郎进了城,这些人应是一起的,说着话可热络呢,後面跟着一个裹着头巾的女人,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袱,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
女人和守城卫兵说了几句话,又给他们看了一些文书,主要是身份凭证之类,卫兵就把她们放了进来。
这两人的棉衣打满了布丁,一看就是旧衣,看上去不太保暖,小孩冻得紧紧贴着母亲。
这对母女走过去後,谢福从车顶上下来,看着她们的背影,对裴厉说:“又是南边来的。”
裴厉点点头,表示认同。
南边叛军和朝廷军打得火热,百姓遭受两方践踏,又逢灾年,生活水深火热,一些壮年男人可以选择加入叛军,但女人孩子老人,军队不要,要想活命,身体稍微好点的都跑了,老弱病残就只能死熬。
流民一般不会走太远,方便家乡战火平息再回家乡,所以南边的难民很少能到他们县,也就是入冬後,零零散散来了几波,拢共也不过三四十人,只是最近几日来的频繁些,这让裴厉有些不安。
“流民越来越多,现在看着不显,但是我猜南边几个县已经人满为患,开始封城了,也不知我们这边会怎麽样。”裴厉叹气道。
谢福接话:“估计也快封城了,这些流民带着病呢。”
冬天寒冷,流民饥寒交迫,多会生病,若是大规模流民进城,很可能会造成疫病扩散,祸及原住民,因此,眼下大多数城都会选择封城,禁止流民进入,保住自家安全。
至于城外的流民如何能活,当地官员是不会管的,顶多在城门外设置粥棚,做做样子,对上可以说自己尽了义务就行,反正现在这朝堂,谁会在意这个呢。
裴厉所在县城也不是没有防备,来人都要经过检查,只有来投亲戚的流民才会允许进入,至于只是想来乞讨寻口吃的的,也是不让进的。
流民如浮萍,如蝼蚁,自带一股哀凉气息,裴厉看着心里不舒服,又想起安平说他们这位县令任期满了,年前就要回京述职,等年後就要换新县令,心中更是空荡荡。
他们现在的这位县令,可以算是爱民如子的好官了。
裴厉溜溜哒哒直到下班点,他打了饭菜,还是用开水暖着,去接苏子真下班。
可是到了书铺却没看见人,陈掌柜说苏子真去了一家私塾送书,送完就该直接回家,不必回店里,裴厉便赶紧跑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