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时,脸有些白,但显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沈明矜淡淡颔首。
见此,虞父後退几步,倚着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半晌,方苦笑道:
“好的,知道了,我前天趁你出去买家具的时候,找了几个专家鉴定,他们都看了好久,回去研究了半天,才说这是假的。”
“虽然外表仿的很像,但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
沈明矜不知道为什麽,身体先於意识,说出了这句话。
说完,他自己心里都忽然咯噔一下,心脏处绵密的刺痛从血管一路蔓延至大脑,破碎的记忆如同飞扬的雪片,在他面前拼出一个抱着古董手镯的少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而自己则一脸冷漠,说完这句话後,转身就走。
那个稚嫩少年的面貌,沈明矜已经记不清了,只忽然想起太阳落在那少年的锁骨上时,在树荫的缝隙中,折射出淡淡的银光。
只是不知道那锁骨上的,是眼泪,还是别的什麽。
沈明矜头一痛,掌心捂着额心,喉咙里挤出一丝轻啧,脸色更加不好看,虞父自己做了亏心事,也不敢再惹沈明矜,自己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麽,片刻後灰溜溜地走了。
沈明矜盯着他的背影,没说话,等那阵不适感过去後,苍白的脸色才恢复了些许红润。
片刻後,他走进厨房,又顺手做了几个菜,蒸了几个馒头,往房间里走去。
晚上许明矜只喝了一碗粥和酒,这麽又吐又闹的,精力旺盛,早就消化乾净,不後面再吃点,半夜估计又会胃痛。
沈明矜就算不点钱,也知道虞父偷留了一点钱下来,但体谅对方今晚又是收拾残局又是打扫卫生,沈明矜就忍耐着没有发作,而是打算用自己的工资给许渡晚补上,随後又用了厨房的材料烧了两个菜给许渡晚。
然而,等他推开门的时候,就惊讶地发现,不用他叫,许渡晚就已经醒了,将自己衣柜里的衣服全部翻了出来,丢到床上,然後钻了进去。
沈明矜:“。。。。。。。。”
这算什麽,筑巢吗?
沈明矜心里好笑,半晌想到许渡晚对自己的依赖可能来源於另一个人,又不知道为什麽有些惆怅。
他将饭菜放到桌上,左手端着馒头,将许渡晚从被子里挖了出来,却猝不及防看见了对方红肿的眼睛,愣了愣,半晌才道:
“你怎麽了?”
“你不是说不走吗?又骗我?”许渡晚之前哭的眼睛都雾蒙蒙的,醒来找了半天,还发现沈明矜买给自己装包子的塑胶袋不见了,又生气又委屈,酒劲上头,竟然在沈明矜的脖颈上狠狠咬了一下,留下一圈牙印。
像是极其依赖主人的小猫崽发现主人在外面撸了别的猫,下意识的愤怒,以至於要在主人的身上打上属於自己的印记。
沈明矜吃痛闷哼一声,手中的馒头落地,在地上滚了一圈,沾上了灰尘。
“你是狗吗?”沈明矜疼的差点暴起掐住许渡晚的脖子拉开他,好悬忍住了。他摸着被咬出血珠的皮肉,想着自己照顾了一晚上这个人,还被咬了,气极反笑,冷声道:
“要发疯出去发。”
说完,沈明矜站起身,捡起地上的馒头,自言自语道:
“白给你蒸馒头了,不识好人心。”
说完,沈明矜就想把脏了的馒头丢到垃圾桶里,却见许渡晚瞪大眼,随後喊了一声不要,猛地扑上来,将那个脏了的馒头抢了过去,动作带着几分急促,径直塞进了嘴里。
沈明矜被许渡晚的动作惊呆了,而许渡晚被噎的脸都白了,沈明矜见此吓得魂飞魄散,沉着脸将馒头从许渡晚的嘴里拔了出来,脸色比之前还要阴上几分:
“做什麽?不脏吗?”沈明矜斥道。
“可是这是你给我蒸的。。。。。。。”许渡晚抬起头,委屈地瘪了瘪嘴,伸出指尖摸了摸沈明矜皱起的眉头,老大不高兴道:
“你刚刚为什麽不理我?还一直和别的女生说话,明明我都吃完了。”
“什麽吃完了?”沈明矜不解。
“包子,四个。”许渡晚掰着手指数了数,眯起眼睛,像是有些讨厌地抠了抠手指,小声道:
“黑芝麻的。”
他不喜欢吃黑芝麻,但是因为是沈明矜买的,所以勉强吃了。
沈明矜震惊地看着一无所觉的许渡晚。
他依稀记得,之前在医院,他给许渡晚买的包子,恰好是四个,也刚好是黑芝麻馅儿。
然而因为之前的误会,全部都掉在了地上。
许渡晚吃了那些脏的包子?
沈明矜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个念头,又是不可思议又是心酸好笑,低头看着许渡晚像个柔软无害的小动物似的,小心翼翼地凑近他,还想去够他手里的脏馒头,不禁慢慢压下了眼尾。
“不许吃了,难怪肚子疼。”
沈明矜抬起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他罩在阴影里的许渡晚,言简意赅道。
他不顾许渡晚的小声抗议,将脏馒头丢进了垃圾桶里,随後用乾净的筷子,让许渡晚拿着。
“吃这个。”
沈明矜将面前的饭菜摆到许渡晚的面前,扬了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