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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十六岁（第1页）

重返十六岁

“我是钢铁侠。”

刺眼的光茫之後是永恒的黑暗。下沉丶下沉，世界仿佛变成了冰冷的湖水包裹着他。不能呼吸丶无法视物。有什麽东西挤压着他的胸口，有什麽东西拖着他不断向下。

“如果我告诉你会发生什麽，那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你最好没说错。”

托尼蜷起身子，气泡从张开的嘴巴里涌出，紧接着水就从鼻孔钻了进去，像是冰冷的火焰，一路燃烧至核心深处。

仍旧很黑。他能听到遥远的声音，隆隆的脚步声被水波扭曲，还有叫喊声。

“我也希望能找回我们失去的，史蒂夫，但确保我现在所拥有的不被破坏，这是底线。当然，要是能别杀身成仁就更好了。”

“说定了。”

水，无处不在的水。也许他回到了那个山洞里，也许他从来都没有逃出去过。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场荒唐的梦，他怎麽可能成为超级英雄？

“我爱你三千遍。”

蓦地，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托尼的肩膀，把他向上拉去，或者往下拖。他不知道，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这是我们彼此见的最後一面了，你知道之後会发生什麽。跟你爸爸说点什麽吧，托尼，不然你会後悔的。”

“我爱你，老爸。我知道你尽力了。”

水蓦地从托尼的头顶分开，发出像镜子碎裂一样的脆响。他以为水下已经够冷了，但寒风再次吹到脸上的感觉就像尖刀刺破皮肤一样犀利。四周鼓动的噪声失去了水的阻隔，顿时如同无情的大锤一般不断砸向托尼的神经。

什麽……

水面犹如不牢靠的弹簧气垫，正摇摇欲坠地托着他，不时暴躁推搡。不过至少在没了湖水妨碍之後，托尼终于能够听清那嘈杂的人声了。

他努力眨眼，两只手胡乱拍水。模糊的视线中，漆黑的夜色被灯光扭曲，光怪陆离。近处朦胧的人影犹如鬼怪一般缓慢而又笨拙地移动，让托尼想起中国的皮影戏。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而那语气即使在他进水的耳朵听来也绝不友好。

显而易见，一夥年轻人正聚集在托尼“戏水”的池塘边，愤怒地冲他叫嚣着。除此之外，仿佛是为了弥补语言的乏力，还有石头之类的凶器呼啸而来，擦过托尼的头顶或者肩膀，“扑通”一声落在水中，砸出惊人的水花。

可尽管有这些威胁，抓着他的那人却全然无视了它们，只管拖着托尼奋力朝岸边游去。托尼听得到他因为用力而不时发出的嘟哝和喘息。水花四溅声中，那人划水的声音规律地起伏着。

会没事的，托尼昏沉地想，只是该死的水而已。

然而，就在他终于被对方拖上岸，狼狈地趴在地上，还来不及起身的时候，有人一个箭步冲上来前，照着托尼的脸狠狠来了一脚。

托尼惊讶地痛呼了一声，头被踢得朝一边歪过去。

口鼻附近，疼痛像是一枚小型炸弹般爆炸开来，温热的液体流过冰冷的皮肤，立刻让他尝到了腥咸的味道。

下一秒，那个拖着托尼上岸的人松开了他的肩膀。托尼还没来得及眨眼，那人就和对方扭打在了一起。

一阵惊呼声和叫喊声随即响起，但人群即便激动不已，也只是不远不近地围观，没人胆敢上前。

当然，给了托尼一脚的那个可怜虫也许只是逞一时英雄，但他的对手可是火力全开。

局势很快就明朗起来：年轻的黑人占了上风——这个刚救了托尼一命的人，此刻正有条不紊地把对手揍得满地找牙。

说真的，这种事还真没怎麽发生过。

托尼咳嗽起来，一咳嗽，水就从嘴巴丶鼻孔丶耳朵里争先恐後地涌出来，冲淡了血腥味，然後与他头发丶衣服和皮肤上的水流汇聚在一起。

他再次闭上眼睛，希望天旋地转的感觉快点过去。

“你还好吗？”

没好气的声音，伴着沉重的脚步声。年轻黑人不知何时已经教训完对手，走回了托尼身边。

他在托尼面前蹲下，有些不高兴地打量了托尼一下。

“说点什麽。”

又是一句没好气的话。

托尼掀开眼皮，动了动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