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惊寒没想到陈霁还有这样的经历,凑近了看他眉心,皮肤平坦,没有一点伤口,也没有一点疤痕:“什麽时候?谁取的你的眉心血?”
“去年,陈玉书。”见燕惊寒还是一脸坦荡地往自己脸跟前凑,陈霁不由得很不自然往後避了避,“他们去年搬到县城去住,非要叫我回家一次。我说不去,他们就诓我说家里收拾出了我奶奶的遗物,要我一定回去取,我就到了他们在县城的房子。”
“我晚上住在他们家的客房,结果早上起来,发现自己满脸是血,伤口就在眉心。”陈霁伸出右手,颤抖着摸向自己的眉心,好像又魇在了回忆里,“我害怕极了,从床上跳起来我就走了。那一家人本来就神神叨叨的,谁知道他们要拿我干什麽?我一路跑到派出所去报警,报了一次故意伤害,这伤口甚至算不上轻微伤;我又害怕他们是要给我下降头,还举报过他们信邪教,结果都没有证据……”
好家夥,陈霁他爹这一家子也够神经的了。燕惊寒心里暗暗想着,嘴上还得安慰陈霁,上手就要拍他肩膀:“取眉心血的用处太广泛了,不好说他们是要干什麽。你也先别瞎想了,反正取眉心血是不能下降头的,这你不是在特情局人还给你看过。”
陈霁不着痕迹又避开了他一次:“昨天晚上给那个姓史的点烟的,就是陈玉书。”
怪不得他反应那麽大呢,原来那就是陈玉书啊!
燕惊寒回忆起当时陈霁状态,只记得他当时浑身紧绷,恨不得立即冲出去咬人一口。
他立马把手机翻出来,一边给陈霁解释他昨晚推理出来的东西,一边把疑点往备忘录上记:“你还有什麽觉得奇怪的地方吗?”
陈霁端详着燕惊寒在手机备忘录里标注出来的推理过程,思索一阵:“如果非要说有……十几二十年,甚至还保留着很落後的杀婴的习惯,不知道算不算。”
杀婴?
燕惊寒往上吸了一口凉气,要是说陈家村杀婴…
东林公墓里一开始那个鬼婴不就是个婴童,这陈家村里又有作祟的“灵童”,不会杀婴就是为了炼制同类型的鬼傀儡吧?
燕惊寒在这边忙着做记录,可陈霁自从提到杀婴开始,就好像再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那些模糊的记忆,再一次被撕开,鲜血淋漓地展开在他眼前。
野猫子夜叫。
老太太“我娃长命百岁”的低语。
他早就不知所踪的长命锁。
以及一双细长的,画像上的眼睛。
野猫子夜叫,声音如同小儿夜啼。那些夜里,夜叫的真的是发情的野猫吗?真的不是那些被扼杀的婴童,在夜半嚎哭吗?
陈霁冷汗淋漓从梦魇一样的回忆里醒来:“对!他们杀婴!我知道潜意识里对这里的害怕厌恶是什麽了,他们杀婴——我小时候是在怕他们杀了我!”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不记得这些事了。
陈霁初中在镇里上,那个年代镇里的中学已经能配上微机室了,他当时还查过问过。
那时候他才知道,别的村子有时候也杀婴——因为重男轻女,很多思想落後的村子会溺毙才出生的女婴。
也许是太害怕了,他主动选择忘掉了这段记忆,逐渐把记忆模糊成了,陈家村也是因为重男轻女杀婴的,和别的落後农村地区没有什麽不同。
可今天燕惊寒提醒他鬼傀儡的事,他才猛然想起来那段模糊的记忆。不一样,根本不一样,他是个男孩子,为什麽一样会害怕被村里人杀掉?
他小时候害怕的恐怕是那群人要捉了他去,把他制成鬼傀儡吧!
燕惊寒见陈霁的情绪再次失控起来,赶紧按住了他的肩头,反复重复:“没事了,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你已经长大了,他们捉不到你了。”
过了好一阵,陈霁的眼神才清明起来,擡起头来望着燕惊寒,惊魂未定。
有点呆呆的。燕惊寒咬着嘴唇笑,他没见过陈博士这样,觉得竟然有点……可爱。
“你还记得上回在东林公墓我们遇到的奇门阵该怎麽走吗?”燕惊寒扶着陈霁,找出自己的保温杯来喂了他点水喝,“我给你详细讲过什麽是吉门丶什麽是凶门,里面的阴阳五行的排布,还有门克宫宫克门究竟怎麽回事,还记得吧。”
陈霁点点头。
燕惊寒深吸一口气,不错眼珠地盯住了陈霁:“下面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下来。我之前和你说我们从今天开始分头行动,我会在去接触那个姓史的的路上,借助陈家村的地形起伏,在整个陈家村布一个奇门阵——瓮中捉鼈。我自己做阵主,把八门旋转的规则设定为每个时辰,也就是每两个小时,顺时针转一格。”
“奇门阵内,除非实力相差过于悬殊,否则阵主具有绝对优势。我过一会儿可能还是得要点你的眉心血,不用害怕,我是用你的血来完成阵法的一部分。阵中有你的血,相当于你和我同为阵主,只要你记住八门旋转法则,计算出生门的位置,你就一定可以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