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炼成的章女士一只手就摁住了她大伤初愈的儿子,发出了好大一声巨响,查房的医护人员全把头探进来看,生怕她一个激动把她那刚在鬼门关走一圈的儿子再给摁到阎王爷跟前点个卯。
可怜的小燕,从肋巴条到脊梁骨都疼得快要裂开,差点要给她老娘一铁砂掌送上西天,疯狂朝上倒抽凉气:“我的妈呀,你这个样子!”
你这个样子搞得我连柜都不敢出了啊!
可丑媳妇早晚得见公婆,更何况陈霁他可一点都不丑。
“妈,我和陈霁……”
听见这句,他老娘面无表情的脸不免有些发僵,他老爹已经眼神闪烁捂着脸要躲出去了。
燕惊寒牙一咬眼一闭,心想不管是怎麽样的暴风骤雨他也替陈霁受了:“我和陈霁在一起了!”
章佩兰:“哦。”
燕卫东:“这个我和你妈妈已经知道了。”
“啊?”状况和想象中的区别有点大,燕惊寒一时间内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非常紧张,生怕是给自己爹娘气糊涂了,两手无意识就塞进头发里一顿乱薅,感觉很快要把他那一头狗毛全给薅掉:“你俩为什麽是这个反应啊?”
章女士“哼哼”冷笑两声:“那你想要什麽反应?是跟你断绝母子父子关系,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有陈霁没我,有我没陈霁’?别告诉我你更喜欢我去陈霁面前拍出一百万‘离开我儿子’。”
这都什麽乱七八糟的。
燕卫东忍俊不禁,燕惊寒哭笑不得,始作俑者章女士却毫不在意地在病床边翘着二郎腿抱着胳膊:“就看看你在徐无山那个样!啧啧啧,陈霁掉湖里去那一下别说半条命,我看你一整条命都快跟着没有掉了!那我还能拿你两个怎麽办?!”
“养了二十年了,总不能可能说扔就扔了吧!”
听见他老娘高谈阔论,燕惊寒同志生怕家庭最高领导人反悔,赶紧点头如捣蒜,马屁接着就拍了上来:“章佩兰同志明察秋毫,章佩兰同志英明神武,章佩兰同志卓有远见!我们一定在章佩兰同志的领导下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为把新家庭建设得更好而不懈努力,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你打住!”章女士听不下去她儿子那长篇大论的屁话,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你给我把最後一句话重复一遍!”
小燕同志谨遵领导教诲,认为章佩兰同志的需求刻不容缓,立即执行:“为把新家庭建设得更好……”
“好停停停,就是这。”章佩兰把燕惊寒的话掐断,回头看向後面不知所措的燕卫东,“老燕,你也听见了啊——‘新家庭’。”
章女士两手一拍:“反正你也要大学毕业了,既然是新家庭,那你就不要赖在家里住了,更不要带着陈霁来住,我和你爸看着你俩卿卿我我也尴尬。你俩自己找个地方住去,自己备考,自己工作吧!”
可怜的燕惊寒同志还是被扫地出门了。
他刚悲痛欲绝还没有两秒钟,忽然反应过来,其实这个学期刚开学他去殡仪馆当保安的时候他就已经被赶出家门了,那现在和当时又有什麽区别?
燕惊寒转悲为喜,觉得他老娘还是太给他面子了。
小燕同志面露傻笑,章女士与老燕看着他的表情一言难尽,认为下回检查的时候应当给他适当增加脑部CT和精神状态评估等合适的项目,同时为陈霁的未来感到担忧。
燕惊寒这小子如此间歇性地变傻发神经已经有二十年之久,子不嫌母丑,妈不嫌儿癫,他俩作为父母早已习以为常。不但不会少见多怪,甚至能适时赞赏,不时加入。
就是不知道新家庭成员陈霁有没有做好此等在“爱”与“精神衰弱”之间反复横跳的心理准备。
只能祝他自求多福了!
“哦,对了。”章佩兰女士在感慨完陈霁今後的人生後,又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最近你们学校组织毕业答辩来着,但是你现在这个状态离着出院还远,估计连二次答辩都参加不上。要不干脆给你申请延毕得了,我看你们学校的通知是可以先申请延迟到九月,和论文未通过的同学一起——也就三个月,不影响。”
延毕一整年的常见,三个月的还真不多见。不过这毕竟只是本科生毕业答辩,没什麽所谓的学术水平,也没谁乐意为难人。三个月,甚至不太耽误找工作或者入职,简直是太善解人意了。
所以章女士自然觉得没有什麽,甚至觉得非常合理。
但做了多年学渣丶再也不想上学的燕惊寒可就不这麽认为了:“不是,为什麽啊?这怎麽就还要延毕了呢!我不想再在那个学校里待了啊!”
倒霉的燕惊寒挠了半天头,终于想出一个自认为稳妥的办法:“我虽然不算特情局在编人员,不能给我记几等功几等功的,但我这好歹也能算得上是见义勇为吧!就不能向学校申请,让我参加线上答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