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岫用尽力气,艰难支起身靠着床头,盯着妆奁上的玄天镜:「你告诉他的?」
玄天镜微弱亮了一下,然後一动不动,老实装死。
若不是她使不出力,一定把它脑子晃匀。
这百年间,云青岫从没对地心莲起过念头,守着它的巨蟒是凡洲内数一数二的大妖,可与筑基修士匹敌。
在天地法则压制下,无论是她还是裴宥川,都不好对付这妖物。
「秀秀,不要生气了。」阿雪跳到她怀里,「他可担心你了,脸色好吓人呢。」
云青岫并非生气,只是觉得大费周章去取只能缓解一时的东西,既耗神又耗力,不值得。
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
秦良轻轻叩门:「阿雪,仙师醒了吗?国师大人临行前留话,若醒了,就送药进去。」
阿雪扯着嗓子喊:「醒了醒了,快送进来!」
侍女安静捧药进入,垂着眼,不多看也不多言,侍奉云青岫喝下,为她拭去冷汗後,便起身告退。
一碗不知原料的药喝下去,剧痛稍微平息几分。
「多谢,帮我请秦副使进来。」
侍女一愣,下意识看了眼云青岫,又看向门外,似乎很是为难。
「……是。」她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秦良满头大汗踏进屋内,僵硬站在门边,甚至不敢看间隔里间与外间的绣金屏风,更别提屏风後的绰绰人影。
「仙丶仙师有什麽吩咐?」
云青岫斜倚床头,眼眸半阖:「秦副使,请说一说扶光十年前与你相遇之事。」
屋内如暖春,秦良的汗浸湿後背,吞吞吐吐道:「仙师,国师大人说过,我敢多言半字,就丶就扒了我的皮。」
「有我在,他不敢扒你的皮,你说吧。」
秦良简直想给云青岫跪下,犹豫半响,咬咬牙道:「那,那我就说了。」
秦良的家乡在凡洲以南的靠海村子,以捕鱼为生。第一次见裴宥川,是十年前的海边。
那时,他还是十二三岁的毛头小子,家中父亲兄弟都被徵兵,多年不归,只有他和多病的老母亲相依为命。
他提网打算出海捕鱼,在海岸礁石丛里,看见了浑身是血,生死不知的青年。
秦良小心翼翼靠近,准备探一探鼻息。
手刚伸出,就被瞬间攥住,腕骨险些被捏碎。
青年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绮丽的脸,黑瞳沉沉盯着他,声音嘶哑难听。
「那时,国师大人只问了我一个问题,」秦良至今无法忘记那一幕。
重伤濒死的青年像孤注一掷的赌徒,眼底充斥着癫狂执拗,赌上所有只求一个可能。
「这里,是不是凡洲?」他问。
第81章纵容
秦良颤巍巍点头。
得到答案的青年神情有刹那茫然,随後唇角弯起,沉沉晕了过去。
吹了好一会的海风後,秦良终於下定决心,将人一点点拖回了家。
他不敢让多病的母亲忧心,把人艰难搬到了自己的房间。
然後,他才有空去看青年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