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帮你丢掉。」锺隐月说,「我先回山宫了。再过四日就要入秘境了,很多事都还要准备。晚上我会再过来……一说这个,我还有事想与你商量。」
「师尊想问何事?」
「你离不开我,不如,我在山宫里为你铺个床位?」
沉怅雪狠狠一怔:「?」
他两眼蓦然睁大,茫然极了,还眨巴了两下。
「你毕竟身世不好,干曜又那般对你……有人告诉过我,若是猫狗兔子这类动物感到不安,且不安得太过分的话,为了引起人的注意,什麽都干得出来。」
沉怅雪後脖颈淌下冷汗来。
他眯起眼来笑了:「师尊,这是听谁说的?都是莫须有的事……」
「我也忘了是谁同我说的了,似乎是过去一旧友。」锺隐月说,「他曾在家中养过一只幼犬。那小东西还小时,他便一直陪在身边,後来那狗大了,越发离不开他了。每次他一出门便大声吠叫,一瞧不见他更是急得满屋子叫,还发抖不停,实在难缠得紧。」
锺隐月突然讲起他人的事来。
沉怅雪还是头一次听他这样说起旁人,觉得新鲜极了,便随口道:「想必那只狗是将师尊友人当成生母或生父了。」
「他也是这麽想的。可他毕竟平日里还有事情要忙,实在无法将它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可若不戴着,那只狗就会撕咬自己,或一个劲儿地以头撞墙,总之是一个劲儿地想弄伤自己,让他注意。」
「我那友人实在无法,便领着它去看了……郎中吧。」锺隐月说。
沉怅雪诧异:「师尊所在之地,有郎中能为猫狗看病麽?」
「自然是有的。」锺隐月说,「看过郎中後,郎中就与我友人说,那狗是有了分离焦虑症。」
「何为……分离焦虑症?」
「一旦与某人分离,便分外难受。」锺隐月笑了笑,「心中难过,害怕,担忧……为了让那人多看几眼,某些动物就会拼命残害自己。虽说我觉得你不会如此,但你这几天瞧着的确是分外不安。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宫舍之中,倒不如同我去山宫住吧。」
沉怅雪犹豫道:「这不可的……长老山宫是仙山高位,弟子从不能住入其中,与长老同吃同住的。」
「不可的事就让它可呗。」锺隐月满不在乎道,「规矩就是要破例,才能有新的规矩。规矩这东西,存在就是为了让人打破的。」
锺隐月一脸大义凛然。
沉怅雪望着他怔了片刻,笑出了声。
「师尊,」他笑着说,「师尊从前,定是离经叛道的学生吧?」
锺隐月表情很不自然地一僵。
他一下子想起了自己高二时故意跟学校对着干去染的一头红毛——还真让沉怅雪说中了。
第59章
锺隐月表情的这一僵,沉怅雪就已经明白了。
他捂着嘴吃吃笑出了声:「师尊果然是。」
锺隐月耳尖红了红,愠怒道:「别笑师长!」
沉怅雪含笑点着头,放下了手,还是笑吟吟的:「弟子知错。」
「你哪儿知错了……」
沉怅雪憋着笑,两肩都因为笑意阵阵发抖。
片刻,他把笑意压了下去,说:「不过,弟子倒是觉得很好。克己复礼,也未必就定比离经叛道更为高尚。」
锺隐月怔了怔。
沉怅雪依然在含笑看着他,锺隐月却有些愣神——原文里的沉怅雪,可不会说这些话。
看出了锺隐月眼神不对,沉怅雪问:「师尊怎麽这样看我?」
「没。」锺隐月收回眼神,道,「没想到你会说这种话罢了。我印象里,你一向都很规矩的。」
沉怅雪不仅仅是规矩而已。原文中,他克己复礼又严於律己,修道之事上从来不做出格的事,平日行事又谨小慎微,一点儿出格的事都不会做。
沉怅雪笑笑:「规矩久了,也想疯一疯。」
「也是,被四四方方的规矩圈得太久,也会厌倦的。」锺隐月说,「没关系,你在我这儿想干什麽就干什麽。我先走了,你这些法宝我都放回山宫的仓库里去。你这个紫虚瓶我也拿走了,你就用我拿给你的这个就好。干曜宫的东西,能不要就不要了吧。」
沉怅雪点头:「劳烦师尊了。师尊,今晚还来吗?」
说到这儿时,沉怅雪不知不觉收起了笑。他表情不自觉地绷紧了,满脸的小心翼翼,眼睛闪烁又亮晶晶地盯着锺隐月,还紧张兮兮地耸起肩膀,双手绞着衣角,脸上通红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