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我竟中毒了。
我仔细思索,确定自己没有留下任何机会给对方,但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中毒,而且无药可解——那是血骨丧蛊,来自于我生母的尸骨。
是谁呢?大概是我那位父亲,从前就听说他跟苗疆那边的巫人很有往来,他晓得我还活着——恐怕也只能是从那位弟弟身上得知的。
我与他年轻时太相似,那位好弟弟不可能认不出来,所以当日才会及时逃走吧,安全回归后,着手心腹准备探查长生岛,但他的心腹何尝不是他亲爹的心腹,或许跟心腹推心的时候,我跟长生岛就都暴露了,但我的好父亲又找不到我,于是让苗疆巫人挖出了我生母的尸骨,在尸骨上直接下血骨丧蛊,这等鬼魅邪术当世罕见,但并非不存在。
我在船上吐出黑血,茫茫海域也无法医治,且我最怕的是那巫人会寻着我的尸骨找到长生岛。
所以我不能回去。
调转船舵,我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兜兜转转,我的命运竟如最初,在海上挣扎浮沉。
那时想着死了就算了,不甘的只是无法复仇,此时最痛苦的却不是无法复仇——而是我答应她的却无法允诺。
我回不去了,染衣。
————————
我记得自己确实是死了,却不知为何在冰冷彻骨的寒冰水里,只有一点点神智,却感知不到身体,仿佛灵魂游荡在这片冰冷天地里。
我活着,只能证明染衣找到我了。
这世上也只有她会来找我,又只有她会在意我的生死。
我活了,必是饮了她的血。
一时我竟痛苦难以自抑,想要掌控身体游上去,却没有丁点办法,那种孤独跟痛苦是无比折磨人的。
我不知醒来是何年,也不知我真正出那湖水又是何时,我只晓得自己在水里待了很久很久。
爬出水面到陆地的时候,看到的是似乎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荒凉岛屿,我竟看得见了!
可没有半点惊喜。
郁郁葱葱,渺无人烟。
依旧是那座岛,却找不到半点曾经的痕迹。
我赤足走在这片天地,呼唤她的名字,寻找我们的家,却没了,都没了。
“染衣。。。。。染衣。。。。”几百年没有说话,我一开始都无法叫出她的名字,粗嘎了很久才喊出染衣。。。。
可没有回应。
这一生我鲜少哭过,生母惨死的时候没哭,生父两度毒杀我,我也不曾哭。
离开她的时候哭了。
不能回去的时候哭了。
如今又哭了。
后来才知道已经过了数百年,只能去找当年长生岛的遭遇。。。。渐渐的,我知晓了长生岛的秘密还是泄露了,不知是因为我那一脉的门阀,还是其他门阀洞察了隐秘,反正他们登岛了,但后来我晓得《江川河图》中多了一篇长生,我晓得是长生岛内部亦出了问题——有人暴露了秘密,是谁已经无从得知了,反正凡长生者,必死无疑。
我几乎可以预见那一日的屠戮。
我压着愤怒跟嗜血的杀意,可数百年啊,沧海桑田,我找不到她,甚至连当年那些始作俑者也找不到了,连报仇都找不到人,我笑了,仰天长啸,后又哭了,那是我最后一次哭。
后来我就开始发展势力,取名碧海潮生,利用许多人来替我调查替我寻找,花费了几十年,一度没有结果。
我很不开心,就寻到了我那一族的祖地,挖坟掘墓,将这个历史上都数一数二的大族历代全部人的尸骨都捯饬了出来,又抓了苗疆巫族那一脉的人,逼他们去寻这一脉的残留活人,但凡有点血脉的都抓出来,活人死人一起熬煮炖成浆汁。。。。。拿去喂猪狗!
熬不烂的骨头就全部挫骨扬灰。
整整弄了一个月。
那一族地遍地都是白灰,风都吹不尽。
我笑了。
我知道自己疯了。
——————
往后又过了许多年,我的势力已经相当庞大,因苗疆那一脉几乎被我整死干净,索性自己学了那秘术,倒是灭了许多当年好多门阀遗留的血脉,但也因此知道这些世族里面有相当一部分当年曾被报复灭族过。
我顿时欢喜,莫非是长生岛有人还活着?
是染衣?还是其他人?
只是一点点线索,便让我欢喜得不行,可找来找去又没了踪影,这两番折磨让我性情越来越不定,还好终于确定了落光还活着。
落光活着,染衣也大有可能,毕竟他最在意这个妹妹。
怀着希望,我找到了最后一批世族,有些从良了,清高独立,名声极好,如清河白家。有些强盛无双,屹立不倒,如师氏。
我先灭了师氏,灭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