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去,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看到里面清瘦的身影背对着自己。
安瑞怀里抱着孩子,脸侧过来,一根手指在上方不断弯曲着,像一条毛毛虫。小家夥在他怀里笑得开心,“咯咯咯”笑个不停。
于是李义经也久违地在安瑞的脸上看到了一点曾经的笑意。
後来时间太长了,安瑞腿都有些抖,还是管家把他劝了回去,人就又睡了,再也没醒过。
到现在是凌晨三点,莫言宸在安瑞出院後第四次给纪风说了这个问题。
纪风说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他两点从墨江回来,去阳台给纪风打完了电话,回屋发现安瑞从他经常睡的那一边滚到了另一边。
莫言宸走过去,安瑞背对着他,双腿蜷起来,手松松握着拳并在一起,和婴孩一样的睡姿,被子被掀开卷到脚底下。莫言宸摸摸他的脚,发现有些凉,把被子又重新扯到他身上,盖到肩膀处。
他站在床边没动,垂眼一直看着。
安瑞的睫毛很长,不知道什麽原因,现在正微微颤动着。
莫言宸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
他刚要开口,听到旁边婴儿房里传来哭声。
床上的人睫毛颤动得更厉害了。
莫言宸顿了一下,擡脚向外走。有保姆和那个小东西在一个房间为了照看情况,但现在哭声有些大且持续了很久。
保姆抱着小alpha,手里拿着奶瓶想要给婴孩喂奶,可小家夥怎麽都不肯喝,哭得脸上红斑点点。保姆害怕再哭哭出问题,听到开门声,转头求救似的看着莫言宸。
莫言宸走过去,神色不虞问这是怎麽回事。保姆说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开始就间断地哭个不停,十一点睡着一次现在又醒了,也不是饿了,奶都不喝。
婴儿的哭声很大,时间长了会很烦人。莫言宸表现出了点烦躁,他不喜欢这麽尖锐吵闹的声音,于是压着嗓子低低斥了一句:“不许哭了!”
不过好像没什麽用。
保姆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心里想着要不要开口让莫言宸抱着孩子哄一哄。虽然这听起来就不切实际,但婴孩确实会对父母的信息素非常敏感,闻到他们的味道会感到很安心。
又一声响亮的哭嚎,保姆闭了闭眼想着豁出去了,不然孩子哭出问题麻烦更大。她刚准备开口,莫言宸就说:“给我。”
保姆迅速就把孩子往莫言宸怀里放,还有些不放心地帮忙调整了莫言宸的动作,然而莫言宸其实早就会抱孩子了,这东西刚从安瑞肚子里取出来的时候,纪风就塞到他怀里让他强行适应了。
果真是血脉相连,小身体刚靠到父亲怀里,哭声就戛然而止,瞪着一双哭红的泪汪汪的眼睛,委屈地看着莫言宸,还咂巴咂巴肉嘟嘟的嘴。
保姆瞧着一喜,往後退了几步没再打扰。
莫言宸低头看着小东西黑白分明的水汪汪的眼睛,张了张嘴,眉头还不嫌累地皱着,小alpha就胡乱地伸手,像要帮爸爸把眉头上的大山拍倒一样。
还没拍倒。
门口传来“咚”的一声,莫言宸向後看,安瑞光着脚跑了下来,正站在门口微微喘着气看着他,看起来像是刚从房间里跑出来的。
安瑞先是看了看alpha怀里的小家夥,又擡头看了看眉头还皱着的莫言宸。
他突然有些慌张地冲了过来,伸手就要抢莫言宸怀里的孩子。
莫言宸躲了两下,见安瑞不要命似的,呼吸急得厉害,也不再跟他争,把孩子递到他手里,脸都黑了。
安瑞抱过孩子,眼神有些警惕地看着莫言宸,把莫言宸看得火直往上扑。
“你……”莫言宸刚要发作,一声响亮的啼哭又盖了过来。
早上还和安瑞玩得开心的小家夥突然翻了脸,这会儿在妈妈怀里又哭得委屈,泪大滴大滴往下流,流到安瑞手上。
安瑞没听过孩子哭,他生下来孩子後,几乎一直都跟孩子分开房间。在院所的时候一个在保温箱,一个在病房,回家了之後,一个在主卧,一个在婴儿房。而安瑞又经常处于昏睡状态,所以这是他第一天听到孩子哭。
其实那会儿莫言宸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早上去看了小小,回屋的时候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甚至神志不清地走到了曾经住的那个屋子里,还是管家把他拉回来的。他进了卧室随便就睡下了,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到了莫言宸那边。
莫言宸在外面跟纪风打电话,安瑞就闭着眼睛祈祷自己快点再昏睡过去,但可能就是越紧张越睡不着,安瑞连随时晕倒的能力都没有了。
莫言宸站在他旁边,安瑞能感觉到有一道炙热的视线投在自己身上,他努力克制着呼吸,觉得自己手都在颤抖。
不多时,他听到一声轻笑,心里打着的鼓越来越重,鼓点越来越急促的时候,旁边传来了哭声。
莫言宸等了一会儿,出了门。安瑞在床上不安地躺着,犹豫着。
孩子的哭声很可怜,他紧紧闭了闭眼睛,起身下了床。
进屋就看到莫言宸怀里抱着那个小家夥,身体先一步行动,安瑞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但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似乎只要看到弱小的事物出现在莫言宸身边,那都是不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