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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阳台（第1页）

第17章阳台

安瑞做了个梦。

梦里莫言宸从身後抱着他，独属于那个人的比常人要高不少的体温从脊背穿到胸腔。安瑞低头去看，上半身从胸口到腹腔的皮肤和肌肉都已经被高温融化了，那里形成一口巨大的洞，心脏不见了，肠胃不见了，什麽都不见了。

从洞里望过去，安瑞能看到莫言宸胸腹里鲜红的跳动着的心脏，上面斑驳腐烂，每跳动一下都会挤出粘稠发黑的血液，发出“咕叽咕叽”的粘腻声音。

安瑞怔愣地擡起头，眼神空洞地看向窗外，那棵金桂树不知道什麽时候长了那麽高，遮天蔽日，把整个庭院都掩蔽在树下，阳光照不进来，连风都穿不出去。它的旁边躺倒着另一棵桂花树，白色的花瓣被泥土侵蚀，那是一棵白色四季桂。

安瑞起初看不出来那棵树有哪里奇怪，只是呆呆地望着满树的花一朵朵掉落。

有轰隆的雷声，雨滴顷刻从密不透风的金桂树的枝叶中掉了出来，砸在地上早已枯败的四季桂上。那四季桂红色的花心开始吐露鲜红的汁液，每一朵都在不断“呕吐”着，直到汁液染红了整片泥土。

怪不得觉得奇怪，原来还有血红色的花蕊。

安瑞瞪大眼睛，眨眼的功夫，那片红便不见了踪影，金桂树也不见了，晴空万里，艳阳下只有绿色的草坪。

後颈好痛，安瑞回头去看，莫言宸低垂的眉眼以一种诡异的掉帧速度擡高，与安瑞对接了视线。眼角有一滴血红色的眼泪，安瑞伸手去擦，却怎麽也擦不完。

莫言宸沾满鲜血的薄唇覆在他的腺体上，他们无声对视。安瑞发现自己在疯狂地萎缩，腺体从膨胀得要喷出浆液到干瘪得像萎蔫的气球烂皮。于是安瑞再次低头去看，那斑驳的心脏已经彻底被黑色的血液腐蚀。一节一节蠕动着的，一收一缩的肠道里流淌着的，是他的鲜血。

安瑞从睡梦中惊醒，後背被冷汗浸湿，睡衣黏黏糊糊扒在身上。

他无声地坐了很久，低头去看自己的肚子。

那里完好无损，没有烂个大洞，也没有流血。手捂着胸口，里面传来“咚咚咚”的声响，声音大到像是心脏长在他的耳朵里，手心也似乎被顶得一凸一凸地跳。

都还在。都没有被莫言宸吃掉。

莫言宸已经走了好一会儿。过不久渊泓要和宝光一起举办一场珠宝设计大赛，邀请全世界各地的知名珠宝设计师一起参加。

渊泓是莫家祖太爷当时起家的公司，最开始叫墨江，几代下来也一直没动过名字，在云港市沿海一带的势力更是无人能敌。是後来莫渊洲掌权之後才改了名字，莫家本身就子嗣少，到他这里也没人能管。

道上很多之前跟莫家交好的，之後也看不惯莫渊洲在云港市胡作非为，霍乱莫家，多次出手警告，最後也都看在莫渊洲姓莫的关系上不了了之了。

莫渊洲现在虽然不管公司，但实权和股份都在他手里，说白了，莫言宸就是渊泓的傀儡掌权者。不过莫言宸也早凭自己的本事在各地都成立了公司雏形，发展迅速。这些肯定也瞒不住莫渊洲，他看事态急转直下，这才威胁莫言宸留下把柄。

莫言宸的信息素障碍就是一个很好的把柄。莫言宸这麽多年一直是靠莫渊洲的特效药来减少病症带来的痛苦，每一个信息素障碍者都会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解药”，有的或许还活着，有的或许已经死了。活着的还有可能为病人提供信息素以此缓解治疗病痛，死了的就只能靠特制的药剂来维持了。但药剂终归是药剂，只做得到减轻痛苦，却不能像“解药”一样消除痛苦。

桂清就是莫渊洲的“解药”。莫渊洲在一个午後的花园里碰到了修剪四季桂的桂清，他闻到了自己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味道，多少个日夜他靠着特调出来的药剂来缓解，而此刻，比那些劣质药剂更清香，更真实的味道扑入他的口鼻，只一下便解除了他浑身的痛苦。

莫渊洲走上前与桂清交谈，那个午後，桂清红扑扑的脸上带着比阳光还灿烂的笑意。

他们结婚，生下孩子，幸福地生活了五年。本该就着这虚僞幸福过完一生，却被突如其来的车祸打破了表面的平和。

挡风玻璃碎片扎入了桂清的腺体，送到医院时，医生宣告了永久性损伤。

自那之後莫渊洲变得异常暴躁，他在桂清面前展现了自己的真实面貌。

世人都以为当时莫家的少爷是个痴情的种，为受伤的夫人不惜一切代价治疗身体。只有桂清才知道，莫渊洲那样大费周章请全世界各地的医者来为自己医治，只是为了她的腺体罢了，他们甚至提出了将她全身血液导在腺体处供血的方法。

某一天抽血和导血的过程中，盛满血液的药剂瓶被佣人不小心打翻在地，莫渊洲闻到腥稠的味道，食指从地上沾起一抹血送入口中，舌尖舔过，他发现了最好的满足他需求的东西。

原来配对者的血液是信息素障碍者最好的解药。

桂清死後，莫渊洲就把目标转移到了他们的儿子莫言宸身上。虽然桂清和莫言宸的信息素都是桂花味，可本质上还是有差距的。桂清是四季桂，味道偏清淡，莫言宸是金桂，味道较为浓郁。

虽然不能和桂清一样从根本解决莫渊洲的病症所在，但依靠血液，也能缓解不少痛苦，比特效药还是要强太多。

莫渊洲就靠着自己儿子的血茍延残喘。

对于莫渊洲这种早已见识经历过各种变故，老奸巨猾的人，光有莫言宸疾病这一个把柄当然是不够的，他还需要用一个傀儡来牵制住莫言宸。只要莫言宸拿不下渊泓，那他莫渊洲的势力就不会倒。

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儿子往家里带了个来路不明的劣等alpha，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莫言宸不在身边留无用的人，莫渊洲比谁都清楚自己儿子的习性。

所以这个alpha有什麽用，莫渊洲必须要知道。

中午吃了午饭，管家从新的药箱里拿出了两滴管药，保姆把它们都滴在清澈的水里，水瞬间就变成了棕黑色。

保姆说:“和之前的药还挺像。”

管家不以为意:“现在特效药都长一个样。”

安瑞接过碗喝得干脆，连眼睛都没眨。

管家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颗糖，奶味的糖，安瑞没吃过，他瞪着眼睛盯着管家手里的奶白色糖果看了两秒，眼珠子都要钉在上面，看起来想吃极了。

最後一把推开那只手，安瑞给管家鞠了个躬，话都没说就逃似的上了楼。

管家张着五指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最後把糖放到餐盘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