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与墨香交织在一起,熏得她心醉。
屋内四壁,挂着几幅卫谨的字画。一幅是山水写意,山峦起伏,云雾缭绕,意境深远;一幅是墨竹图,几竿修竹,笔墨淋漓,风姿绰约;还有一幅是草书对联,笔力雄健,气势磅礴。这些字画虽无华丽的装裱,却透着一股清雅之气。
角落里,摆放着一架古琴,琴身古朴,琴弦上似乎还残留着主人指尖的温度。琴旁是一盆青苔,苔藓翠绿,生机盎然,为这静谧的空间增添了一抹自然的色彩。
竹屋的一侧,有一扇半开的竹窗,窗外是一片竹林,竹影摇曳,清风徐来。窗边放着一张竹制的案几,几上放着一盆兰花,兰叶修长,花香清幽,与窗外的竹林相映成趣。
卫谨常在此处静坐,品茗抚琴,吟诗作画。
她好喜欢这里,喜欢得不得了。
在极北雪域的冰天雪地哪里去找这麽多同伴?
命运真是好偏心,她想,自己生来就要扎根在冻土里绝地求生,忍受万年孤寂,连个交流的朋友都见不着影子。再看看这儿,土壤如此肥沃,同伴如此之多,毫不费力就能长得青翠挺拔,哪像自己被沉甸甸的雪压得擡不起头来!
卫谨花了一个月教会她听懂人族的话,又花了一个月教会她说几句人族的话。
那段时间,她只会念叨这麽几句:
“公明,饿了!”
“公明,睡觉!”
“公明,弹琴!”
“公明,无聊!”
之後他又用了两个月教她不许趴在地上喝水沟里的脏水,不许淋雨,吃饭要用碗筷,睡觉要在榻上,不许在别人面前光身子……
“我只知道男人女人,别人是什麽人?”她无辜地看着他。
卫谨无奈地笑道:“除了你之外都是别人,记住了。”
“你也是别人?”
“嗯。”
“哦。”
冬去春来,鸟语花香。
有一天清晨,卫谨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字:青筠。
他说:“从今往後,它就是你的名。”
“青丶筠。”她念了一遍,问道:“那你为何可以有两个名字?”
卫谨解释道:“卫是我的姓,单名一个谨字。公明是我的表字,男子一般在20岁行冠礼时取表字,女子一般在15岁行笄礼时取表字。”
“我也要姓,要表字!”
她想,自己肯定比15岁还大,因为在雪域待了好长的岁月,久到数不清那种。
“姓是与生俱来的,我怎能凭空予你一个?”
“那就要你的!”
她夺过笔,在“青筠”二字前头歪歪扭扭地写下“卫”。
卫青筠,从此便注定是跟她一辈子的名字。
“还有字,我的是什麽?”
卫谨顿了顿,思索了一会儿,只道:“我得好好考虑,以後再告诉你。”
青筠是个天生的闯祸精,仿佛带着一股子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劲儿,走到哪儿,事儿就跟到哪儿。
有一次,她看到厨房里摆着一罐蜂蜜,那金黄的色泽丶诱人的香气,让她馋得直流口水。
她趁没人注意,偷偷溜进去,伸手就去抓那罐蜂蜜。可她力气太小,没拿稳,蜂蜜罐“哗啦”一声摔在地上,碎了一地,那黏糊糊的蜂蜜瞬间流淌开来,不仅弄脏了地面,还黏住了她的脚。
她急得直跳脚,却又不敢大声喊公明,只能自己在那里手忙脚乱地收拾。最後还是被卫谨发现了,又不舍得那骂她,青筠只是委屈巴巴地揉着眼睛,嘴里嘟囔着:“我只是想尝尝蜂蜜嘛……”
最让人头疼的是那次,青筠不知从哪儿听来个传说,说北边山坡的老槐树下埋着宝藏。她一听,心痒痒的,拉上新认识的几个小孩就偷偷摸摸地去了。她领着头,拿着从家里偷出来的小铲子,对着老槐树的树根就是一阵猛挖。
树根被挖得七零八落,泥土飞扬,引得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大家一看这阵仗,哭笑不得,纷纷指责她胡闹。
她却还振振有词:“我这是在寻宝呢!说不定挖出好多宝贝给你们!那大家都不用辛苦了!”
结果,折腾了大半天,除了挖坏了一棵老树,啥也没挖出来。回到家,她终于被卫谨教训了一顿,可她却只是低着头,嘴里小声嘀咕:“说不定真的有宝藏,只是我们没挖对地方……”
这莽撞的性子,让她惹了不少麻烦,可她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每次闯了祸,被训一顿,她就乖乖认错,可没过几天,又开始闹腾。
卫谨拿她没办法,只能叹气说:“你啊,要是我有朝一日不在了你该怎麽办?”
可尽管如此,大家却也忍不住喜欢她这股子直率劲儿,要是哪天她不闯点祸,反倒觉得少了点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