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罪(修)
慈宁宫
章青在寝宫里早就换好了衣服,躺在床上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偷瞄着厉瑾,看到他面色不渝地站在她床前盯着她,终是装不下去,用手揉着额头痛吟道:“头疼,哎呦,头怎麽这麽晕啊。”
厉瑾自然看出来她是装的,冷笑道:“想必公主是在水中受了凉,不如把吴太医请来给公主开服药喝。”
那吴太医不知跟哪位黄连山上的高人修的医道,开的药苦的不得了,病是好了人怕不是从鬼门关一路吐回来的。章青听到这话条件反射般坐起身子,摆手正色道:“不必了,想必是刚刚受了些惊吓,不必给吴太医添麻烦了。”
厉瑾盯着她不吭声,章青扛不住了低下头用手指揪扯着被角,过了许久,只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叹气,额头上抚上了一只温热的手,骨节分明,袖口带来一股檀木香,宽厚的手掌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睫毛在她的手心里撩动了几下,他收回了手,背在身後,却攥紧了手心。
见厉瑾站着不动,章青用力扯了下他的衣袖,他一没注意半就着被她拉到床边坐下,章青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柔柔弱弱地道:“这回可真累坏我了,带着赵茵茵游了那麽远,你要是再晚点来,可真是见不到我了。”
这话倒是有几分真,厉瑾用手给她揉着额头说:“明知来者不善,为何只身赴约?”
章青觉得舒服得很,闭着眼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额头上的手停住了,头顶传来一声“朋?”
章青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俨然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小手扒拉着厉瑾的扣子低声说道:“我自是知道他们没打好主意,可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自然是让他们出出气便好了。”
“是他们出气还是公主想出气?”头顶的声音没打算轻易放过她,他可是看着赵茵茵被拖上岸的,面色发白还有伤,看着可不像是光呛了水,就连那东宫也是鸡飞狗跳了一下午。
章青自知理亏,可也不愿低头,说道:“他们技不如人也不能怪我。”
她说着自己也开始觉得委屈不舒服,坐直了身子回头看向他,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向着她?”
他实在拿她没办法,把她拉到身前说道:“奴才是担心公主,万一……”他一个万一也不敢想。
章青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他们那麽狠,真的敢在东宫闹出人命……”说着又想起那只狗灰蓝色的眼睛,在阳光的下好似会放光,那会不会是只狼呀?她不禁身子一颤。厉瑾连忙收拢手臂,抱紧了她。
就在这时,知春跑了进来,看到两个人连忙转过头道:“公主,皇後领着太子一群人来慈宁宫了,看着…气势汹汹的。”
两个人也不避讳她,厉瑾抱着章青的手又紧了紧说:“别怕,不出去便是了,交给我。”
章青张大眼睛擡头看向厉瑾道:“那怎麽能行,我这趟罪可不能白遭了,我头晕的很,还得求皇後娘娘给我做主才行。”匆匆跑下床对着镜子“脸色有点好,这可不行啊…知春,快给我涂点粉要涂得苍白些才好,要不然皇後重重打你板子。”厉瑾看着这小祖宗折腾,站起身走到她身後为她梳头,心中五味杂陈。
正殿里,皇後坐在太後左手边,数着佛珠,太後看了看她又和身边的兰妃对视了一眼,亲疏一看便知。
面前的赵茵茵穿着湿衣跪在地上哭声不断,仿佛早就给那罪魁祸首定了罪,天网恢恢,就差这场哭戏将其昭告天下,可这宫里的女人谁不是唱戏的好手,眼泪这等把戏岂能登上台面?当然先要欲说还休然後寻死觅活才能事半功倍,哭?哭到天荒地老听的人双耳生茧……位子上的主子们碍于身份恨不能自己上台亲自指点,实在遗憾……这宫里熬了这麽多年什麽都缺,唯独委屈,个个尝足。
太子站在一旁,听人说那丫头是厉瑾抱回来的,摸了摸手上的扳指,目光渐冷,盯着香炉若有所思。
等赵茵茵哭声渐弱,皇後才开口说道:“姑娘家家究竟是有何恩怨,怎可随便要夺人性命”看起来心疼极了,张口便要把那杀人的罪名扣在章青头上。看了眼太後,恭敬地说道:“还请太後做主。”造了这麽大的势无非就是要把事情闹大,不给慈宁宫这位留退路,又岂能善罢甘休。
“公主怎麽会出现在东宫的花园里?”兰妃开口便是一语中的,素来井水河水两不犯的,如何就落到你家後院的河里去了……
皇後倒像是早有准备,看了一眼赵康,赵康上前一步答到:“回娘娘,前些日子遇见公主,觉得颇为投缘,特邀公主来花园赏花,太子和臣等被事绊住了脚,便让茵茵先去花园招待公主,不成想……”言罢,看向皇後,屈膝跪下“臣无能,没照顾好公主和妹妹。”
皇後理着佛珠让他起来,说到:“这也怪不得你,是本宫没照顾好你们才是,这可如何向赵将军交代才好。”说完便用手帕抹泪,看向太後。
太後颌着眼听完这一出好戏,心中冷笑,施压?怕是自己和一群女人争斗的时候,皇後还没出生。
太後张口道:“让公主出来罢。”
皇後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宋家女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太後是只老狐狸,章青就是小狐狸。
只见小狐狸急匆匆跑了进来,身子摇摇晃晃,面色苍白,眼中含泪,一进来就冲向了赵茵茵的方向抱紧了她,把无论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人都看傻了。
只见她抱着赵茵茵又哭又笑“太好了,老天爷保佑,郡主还活着。”赵茵茵也被她这举动弄得愣住了,竟忘记了哭,呆呆地跪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太後一看章青这举动心里便有了成算,看了一眼面色僵硬的皇後,清了清嗓子问道:“青青,赵家这丫头说是你把她推入河中,可有此事?”
原来她乳名叫青青,“皎皎穿云月,青青出水荷”好一个青青,太子看着她柔柔弱弱地样子,与之前的娇蛮模样判若两人,不知葫芦里卖的什麽药,看到她身後的厉瑾,他的目光变得阴鸷,而厉瑾仿佛也感应到不善的目光,二人对视了一眼,心里想着什麽只有自己知道。
章青用手帕抹了抹泪珠,看向皇後道:“是我把郡主拉到河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