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桉意不吭声了。
气氛静滞两分钟,程赫东败下阵,递给她刚拆下来睡过的床单:“那帮我把这些放楼下洗衣房。”
“哦。”
许桉意乐意地接过来,就往楼下送,顺带着直接放洗衣机里洗了。
等再上楼回房间时,发现程赫东静站在床头柜旁边,手里拿了一张大号白纸,正专注地看着。
许桉意缓步走过去问:“在看什麽?”
“有幅画。”
程赫东言简意赅,把手里那张美术生常用的素描纸递给身边人。
许桉意接过来垂眸看,一张大的素描纸上画着简单的黑白日出图,山顶上一对情侣相拥,姿势和那天宋听给两人拍的照片一模一样。
算是远景,所以人物的脸不是很清楚,但轮廓很还原,明显就是程赫东和许桉意。
心下说不出的触动,许桉意顿着嗓子问:“这是宋听住的房间?”
“嗯。”
那自然也就是她画的。
素描纸的後面贴了张便利贴,许桉意翻看上面写着:
“程老板,桉意姐,我想长久留住我来过“云端”的痕迹,但想来想去觉得好像什麽方法都不是最好的,最後私心决定让你们记着我。所以偷偷送你们一副画,毕竟惊喜的瞬间最容易让人难忘嘛。祝程老板和桉意姐长日欢喜,爱意不止。”
缀:时间有点赶,画得比较草,别介意啊。
话语风格完完全全就是宋听本人了。
许桉意读着读着唇角不自觉就弯了,心下涌上来一阵又一阵的暖意,盯着画的视线不加偏移,过了得有三分钟,突然把画给了程赫东,垂着脑袋瓮声瓮气:
“她都走了还这麽煽情。”
程赫东隐约听出来了眼前人话语里夹带的丝丝哭腔,知道她可能是被这一出感动到了,伸手把人搂进怀里,缓声道:“以後有机会还会再见的。”
经历一场不期而至的相遇,留下一段铭记在心的记忆,时光能缓,有缘的人自会相见。
许桉意吸了吸鼻子,这个瞬间,她被幸福的感觉满绕,觉得自己是无比幸运的人,因为她遇到了一群又一群很好丶很好的人。
宋听送的画被许桉意找了个精美的画框装裱了起来,立在了多功能厅进门就可以看见的位置,看上一眼,便会心情愉悦。
住客离开,民宿再次恢复了清净,仿佛这才是常态,因为“云端”本就是个没什麽客人光顾的冷门民宿。
平淡地过了两天,吃过晚饭,许桉意坐在沙发上吃着色泽黄澄鲜亮的枇杷,也是这个月份才成熟的,在芦川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水果。
程赫东接了个电话,听声音是纪数打过来的,但没聊多久就挂断了电话。
许桉意见他走过来,问:“是工作室的事情吗?”
先前有阵子他忙,也是因为工作室的新项目,纪数找他拿主意加帮忙。
程赫东在她旁边坐下,形成习惯地搂着她,沉声回答:“工作室没事,闲聊。”
无非还是问他到底有没有回京溪的打算。
许桉意听他这麽说,点了点头也没多想。
紧接着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仰头看他:“之前宋听拍到你的那条视频火了,“云端”没有增加新订房吗?”
其实来不来新住客,许桉意也没那麽看重,只是猛然间想到了,就问了一嘴。
程赫东当下没应声,落在身边人肩膀上的指尖来回摩娑,几分钟後才缓声应:“我把“云端”闭店了。”
这话无疑跟平底丢雷一样,许桉意当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没注意,嚼着枇杷的牙齿冷不丁地咬到舌头,疼得她轻嘶了一声。
程赫东闻声拧眉,把她手里吃了一半的枇杷丢一边,虎口卡在她的下巴,绷着脸催促:“张嘴我看看。”
许桉意咬自己那一下没轻没重,口腔里尝出淡淡的铁锈味,舌尖刺痛。
被程赫东低沉的眸子注视着,只得微张开嘴,露出舌尖让他看,嘴里还含糊不清:“我没事。”
程赫东听不进去她的话,眉心低压来来回回地看她那透红的舌头,二话不说又去拿医药箱里的棉签和药粉。
许桉意看他在蘸药,小声嘀咕:“明天自己就好了。”
不至于到上药的地步,他太大惊小怪了。
程赫东下颌线收紧,不予理会,利索地把药粉抹在她舌头上,一股苦味瞬间挤满整个口腔,许桉意顿时苦得直皱脸。
程赫东见状心软,把药放一边淡淡开口:“你还想负伤多少地方?”
昨天撞到头还算情有可原,今天吃个枇杷也能咬破舌头。
许桉意觉得不能单纯怪自己,但也知道程赫东是心疼她,所以没什麽底气地辩解:“是你突然说把“云端”关了,我才没留神的。”
说完又立马坐直身体,问他:“为什麽突然要把“云端”关了。”
眼前人面色严肃认真,程赫东心尖微动,顶着那张沉稳的面相,不着调地扯谎:“想跟你多点两人相处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