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顿了几秒後,慢吞吞地从嘴里蹦出了实话,全倒了出来:
“就丶你大学纪数哥偷拍的你那张腹肌照,我之前留存发给桉意姐了。”
说完肉眼可见他哥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向栩阳当时就慌了,屁股轻擡,随时准备好离开凳子,恨不得长十个嘴解释:
“东哥冷静,冷静!”
“我就是脑子一热,想着吃瓜吃全就发了,再说你那照片论坛那麽多人都看过了,况且我也没法出去啊,桉意姐不是说没收到嘛。”
这话一出,程赫东的脸色隐约又变了,漆黑的眼底一闪,嘴角似有似无地划过一抹笑意,显得意味深长。
没等向栩阳看清楚,程赫东神色恢复如常,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示意知道了。
他哥这样,搞得向栩阳心里更是发毛得不行,这是打算放过他了?还是憋了个大的?
彼时二楼房间,许桉意已经洗漱完换上了睡衣,程赫东送的花在房间发出淡淡的清香,不自然地让人跟着愉悦。
许桉意特意上网查过了养护技巧,说是不能直射太阳光,要散射,她下午下楼时把花瓶放在了窗台斜边。
这会儿到晚上,也没了阳光,于是她又挪回了床头桌上,花瓶里的玫瑰依旧生机勃勃。
许桉意爬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缓解腰上的不适感,一边无所事事地翻着手机。
下午收到物流消息,她之前在京溪买的一款新型微缩小屋模型转运到了,但她不清楚这边怎麽收快递。
下意识地想打开微信问下程老板,又觉得小事儿没必要单独发条微信,犹豫过後收了心思,想着明天吃饭的时候问也行。
来芦川都快两天了,许桉意自觉格外充实,也终于是想起来要登上视频网站的个人账号了。
当初因为创作瓶颈,许桉意每天茫然地把相机开机,但不知道拍些什麽,一度开始抵触。
再加上起初因为热爱美食创作所以记录的初心,也因为评论区的“内容没新意”“看不下去了”等等字眼逐渐背离,染上数据焦虑。
粉丝的喜欢演变成了她框柱自己的枷锁,拍视频也束手束脚,最後自然而然断更。
直到晚上吃的那顿本地特色晚饭,许桉意一瞬间好像摸到了什麽。
吃饭的时候,几个人讨论晚饭米干外地人也有会吃不习惯的问题,许桉意记得程赫东接了句:
“吃不惯也是尝试过了,不尝试自然不会知道吃不习惯。”
很普通的就事论事一句话,许桉意却觉得当时脑子被轻锤了下,钝疼,但过後有种纾解感。
她做美食拍视频似乎一直局限在自我挖掘新意上,想着自己可以做出来什麽新东西,但却从未向“外”看看,以至于自我灵感枯竭时深陷焦虑。
或许有时候向外看,在寻找某种既定的平衡中,也是在一步步往内心去。
许桉意在那个时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豁然,否则也不会在此刻决定面对断更的账号。
账号断更一个月,最新视频更新是在上个月,评论量比往常多了些,显然是因为断更发出的疑问。
催更的也有,但占据前排的都是在说她不负责任,断更也没有解释,更甚的上升到指责的地步。
许桉意不是没情绪,看到不好的评论心脏跳个不停,後身一阵发凉,会难受。但往乐观处想,心下自我安慰至少还有人在意,那她的脚步就不能停下。
过了得有好一会儿,许桉意关了手机,没再看评论,也终于是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看了眼已经关上的窗户和拉上的窗帘,下床关灯要睡觉之际,突然又觉得嗓子干干的。那会儿洗洗个澡的功夫,热气儿蒸得她脸蛋顶着红热,难免会口干舌燥。
二楼房间没有饮水机,喝水去一楼接水,来民宿入住那天程赫东已经交代过了。
晚上八点半,许桉意临时起意,又拿上自己的空水杯,趿拉上拖鞋下楼。
民宿这个点儿安安静静,二楼只有程赫东和许桉意两个人住,还有一只猫,更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许桉意轻手轻脚地开门,路过楼梯口那间房时,视线似有似无地顿了下,说起来,她今天还没见到困困。
应该是在他房间里没出来吧。
心下这样想着,许桉意的脚步也没停,倏忽听见由远及近的噔噔声,明显是踩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
还没等仔细琢磨,走到楼梯拐角处,程赫东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了眼前,噔噔的沉缓脚步声也适时停止。
程赫东看见了她手里的水杯,仰着头明知故问:
“要下楼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