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相残杀。
有意思。
自太子死後,萧寒山就这样默默观望。直至宣统——
历史又是何等的相似。
原想借着大蛮之手,太皇太後与太後内斗之间,还骁家军以清白。复仇,扶楚中原上位,还完一切恩情,报完一切仇恨。
他的命大部分是由“欠”构成的。作为肖鹏举的幼子,他的命是千万人的命换来的。仅此而已。他如果不能完成复仇,谈何自我。
又凭什麽有自我。
至于完成之後。海晏河清吗。
他读过万卷书,当知这一切不过是奢望。就算有,也不过是轮回之内。後数百年之事,他与楚中原都无力左右。
无趣的尘世。
他们无论是在天上,还是地下,应该看到了吧。一身孑然死,倒也符合他。
只是,人机关算尽,也总会有意料之外。
萧寒山第一次见到温芸。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灵动的眼睛,像小兔,又像小鹿。
彼时她应该不知道,自己成为了太後和太皇太後希望制约他的一颗棋子。温家这样的小门小户,原本并不值得他多费心。在曾经的上书名录上,最後一笔清算即可。
听闻温苒私会外男,萧寒山先是觉得好笑。温嵩到底是旧朝臣,选择和原先的兵部侍郎一块。那是太皇太後和桓王的一派。
温芸很不怕死地上府的那一日,他倒也并不想给什麽好脸色,晾着就忘了,还是罗守远提了一句。他从来不是什麽循规蹈矩的风度君子,见血的事他做得多了,是个姑娘也不会心软。
只是看到了玉佩。
那是他的乳母,钱姨的玉佩。小时候,萧寒山贪玩,把那块完整的摔碎了。钱姨无奈教导他许久,说,剩下的一半,她会舍命保护。萧寒山从未想过,这麽多年,还能看到故人的遗物。
他一向恩仇分明。
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如果温芸想嫁,那他便娶。她在他身边会更安全。如今他有能力,想护的人,从没有护不住一说。
萧寒山其实从未有对妻子有过想象,只是命运的一个回眼,把温芸送到了他的身边。让他有机会对过往进行偿还,他会对她好。
相处一次,萧寒山知道,温芸不是传闻里不知礼节的享福二小姐,相反,她很聪明,审时度势,眼睛总是在转,心里在盘算。
派人去探察了温府。
前尘旧事,温芸是无辜者。她聪明,他却并不想她费心。做夫妻,尽夫妻之实,为她少几分顾虑,也少几分眼线的口舌。
只是不过几面,她问了句多年再没人问过他的话。
疼吗。
他有点想把那些虚情假意的试探忽略,相信她的表面之词。
她太会讲故事,讲幼时的故事,讲家乡的故事,其实萧寒山都听进了心里,却不知如何表露。比她大了这麽多,她做得许多事,他都觉得有意思。
他也有短暂的一段顽劣幼年,只不过记事的那一段实在是太短,太短,代偿不了温芸的快乐,也代偿不了思念。
人,事,地全都面目而非,他没有来路,亦无归途。
太久没有靠近过温暖,萧寒山常常把很多事认为转瞬即逝。
在婚後,这段并不算长,甚至可以说短暂的时光里,他开始渐渐贪恋她。
他想要的,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得到。唯一一次,他觉得自己的占有是恶劣。
知道她在温府过得并不好,萧寒山有一瞬的毁灭性冲动。从小被下药,捡了命回来,不争不抢不出风头,对温嵩怨言难出,与好姑娘搭边的词,她一概让给温苒。
被算计了,还要以家为重,替她那姐姐来萧府走一趟。倘若那日她没有带佩,他不敢想自己会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