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对冲的河流调转航向,开始同流相融。
灵力无法输出,与他交融的咒力也就被拦下,无法治愈他人,是很正常的事。
因果环环相扣,一切自有缘由。
五条悟深深吸了口气,仰起头看向天,呼了出去。
突然得知这种复杂的东西。平衡啦,正负能量啦,身体里居然灌满了灵力啦,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算是五条悟也要平复一下心情。千间幕看了一会,确定精神状况还算稳定,用zero捏了个葡萄糖糖块递过去。
“吃糖吗?”
“嗯?”五条悟低下头,顺手接过,丢到嘴里,含含糊糊的问:“你从哪里掏出来的,还有麽?”
“我是哆啦zero梦。”千间幕又捏了几块,特意把密度调的特别高,让他多吃一会。
“哆啦zero梦个鬼啦。”五条悟被逗笑了,自顾自笑了会,找了块骨头靠着,除了脸颊处糖块的突出,整张脸安静的仿佛雕塑。
过了一会,他说:
“你打算怎麽拯救世界?”
千间幕没有回答,看了一会,问:
“你想要什麽样的未来?”
“哈哈!这是可以选择的吗?”
冷白的手腕撑在脸侧,手肘靠在分开的膝盖内侧。长手长脚的青年随便一个动作都是副画作,他歪过头,用根本听不出遗憾的语气,难得低声絮语:
“……糟糕了,完全想不到啊。”
更好的未来什麽的,他没想过,也想不到。
已经不是少年了呀,早就不是幻想着哪天心情不好轰炸政府大门的年纪了。
这十年,叫他领受太多。
他的如今,已经是他竭尽全力奔跑,竭尽全力努力做好每一件事,所能抵达的最好结局了。
能做的更好吗?当然可以。但过去的自己面对不知道的未来,这种程度就已经尽力了吧。每个时间点都有每个时间点对应的处境,不能太过分责怪过去的那个小鬼。
他不是会回头看的人,过去就过去了。擦干净血液,忘记睡眠与疲惫,遍地狼藉就踩过去,满池污水就游过去,他做着每个时间段他所能做到的最好。
工作,咒灵,总监会。
忍耐,忍耐,忍耐。
好吧好吧,再忍耐一下,他会像拉着车子的马一样拼命工作下去的。
不了解人性的少年开始考虑咒术结构的周全,无法无天无所顾忌的六眼神子被缠上锁链。殚精竭虑奔波于人世,试图在重重绞杀中更温和的获取一条生路,完全忘记曾经他也是哪管洪水滔天丶强逼全世界为他让路的问题儿童。
说到底……
最强吗,最强啊。
狼狈吗,狼狈啊。
好狼狈,谁都看不出的狼狈。狼狈在买下期待已久的甜食却收到紧急任务短信的那一刻,狼狈在与硝子同处一室却突然沉默的那一瞬,又或是在目睹夜蛾正道与总监部周旋疲惫不堪却对他无奈微笑的那一秒。再强大的人,遍数历年来的过往,发现尽是些不痛不痒鸡皮蒜毛的小事,简直是一事无成,都会有‘时间过的可真快啊’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叹吧?
然後呢,不要想啦。不要回头看,照着已经决定的方向,继续向前,走下去就好了。
他要做什麽,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没有什麽目标,只是觉得不爽,也不为了什麽人,只是想要一个更好一点的世界罢了。
起码要让人真情实感的笑出来吧?
如此,忍耐着,忙碌着,成为机器里的螺丝,被损耗的磨盘,戴着颈圈的怪兽。
最自由也是最不自由,最强也是最强的奴隶。今天在伊豆,明天在北海道,坐飞机的钱能买下飞机,移动技能的熟练度甚至比苍还要高。明明身世显赫财産丰厚却没有归处,明明满腔愤懑却没人能倾诉。只能反复将烦躁的大脑清空,眼罩遮住了眼睛,勾起嘴角就算微笑,把他曾不屑于装备的友善贴在脸上。
少年时纯粹的友情一去不复返,他也到了给朋友做减法的年纪,然而挑挑拣拣,1-1後只剩了0,从此也没什麽好减的。
学生?算不上吧。其实也没有很在意,像是投入财産的股票,他扶持着他们成长,期望他们能成为同伴。但他站的太高了,拥有的太多了,理智过分突兀,情感淡薄的可怜。就算股票崩盘,也并不会让他很难接受。
在这个年纪,也根本找不到能并肩前行的同伴了吧。
他不太愿意想自己被关进来之後会发生什麽,就像他虽然不在乎人心人性,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将之低估。但如果他所守护的城堡真的被人践踏拆毁,无论如何,他都忍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