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承想,梦想真正化为现实的这一刻,她却没有预想之中的欢喜与欣慰。
恰恰相反,内心充满了厌倦。
她复又将身上的那华丽的宫装褪下,不知怎的,她褪衣褪得不甚顺利,衣物卡在了身上。
正不知所措之际,沈莺歌的视线不经意间触上了镜鉴,只一眼,她微微吃了一吓。
谢瓒不知何时进入了寝殿,自然而然地行了过来,替她将颈部那意外绑成死结的系带,灵活地解开了。
脖子本就是一个比较敏-感的地方,偏偏他离她又很近,他温热的呼吸让她觉得痒痒的,好像是有一只小虫子在缓缓地啃啮着她的颈部皮肤,旋即掀起了一片绵长久远的颤栗。
宫装从沈莺歌身上滑落了下来。
随後,一件大氅兜头裹罩在了她身上,裹得严丝合缝。
鼻腔之间尽是他的雪松冷香,很是舒适。
沈莺歌道:“我不想当太後了。”
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谢瓒淡淡地浅笑:“好。”
“我们出去游山玩水,好不好?”
“好。”
怎麽她说什麽,他都回答“好”呢?
沈莺歌瞠目,叉腰道:“你跟我走,政事堂的摊子怎麽办?”
谢瓒道:“太子殿下会打理。”
太子殿下就是赵溆,曾经的鹰扬。
“谢府呢?你可是家主啊,哪有家主不搭理自己的府邸的呢?”
“我已将中馈移交给三伯和三伯母,他们心中自有定数。”
三伯是谢隐,三伯母是吴氏吴素岚。
沈莺歌问无可问,在冥冥之中,谢瓒好像将一切都打理好了。
只要她一句话,他就可以跟她走了。
沈莺歌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轻轻放了下来。
笑了一笑:“好,现在就跟我走罢。”
她朝着他伸出手,他却先将一枚莺鸟项链系挂在了她的脖颈上,像是完成了一个重大的仪式,随後,大掌覆在了她的柔荑,修长的指腹穿过她的指缝,继而紧紧扣握。
沈莺歌听到他覆在耳畔的一句话——
若君不弃,执手相依。
男人的话音,温柔丶慵懒丶深情,仿佛清晨时枕边人的喁喁私语。
上辈子,老皇帝是她的信仰,是她的倚靠,是她所有的希望,可她死了,沈莺歌的信仰也跟着死了,少女时期的沈莺歌也永久地死去了。
直至这一世,沈莺歌才发现那衰朽的心,又重新活过来了。
谢瓒的吻如春树的花瓣落在了她的眼皮上。
她深知,自己的春天开了。
比翼纷飞连理死,绵绵恨无尽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