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十岁那天,婶娘去世了,再也没有人知道那片山沟沟里,还住着一对母女。
年幼的我开始接替婶娘的角色,徒步几十公里到镇上去,把娘亲绣的东西卖掉,再买些最便宜的粮食带回去,往往清晨出发,到家时天已经黑透。
就这麽走呀走呀,走了三年,春去夏来,秋收冬藏,娘亲对我越来越好,甚至还能偶尔温柔地替我扎头发,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有一天我到家,却发现不见了娘亲的踪影。
我慌了。
我找遍了附近,依然找不到她。
十三岁的我已经是远超同龄人的成熟,我循着蛛丝马迹,发现了隔壁猎户来过的痕迹。
说是隔壁,其实也是隔了很远的地方,半年前一个猎户在那儿定居下来,我们很少见面。
我用攒了好久的钱,买来一坛好酒,向他讨要了一只野兔,把酒送给他说是答谢。
他开心地收了,没有提醒我酒可比兔子值钱太多。
猎户喝醉以後,说出了我娘的下落。
原来他无意间看到了我娘乱发下的真容,惊为天人,想要强迫他,我娘砸破了他的头,他一时生气,把我娘绑起来卖了。
卖给了行商,恐怕已经到了很远的地方。
我娘姿容甚好,卖的钱还挺多的,猎户沾沾自喜。
我面无表情地拿起他屋里的斧子,一下一下,亲手把他砍死,拖到很远的丶有狼的山林里,然後清理掉所有自己来过的痕迹。
第一次杀人,我手抖了一晚上。
第二天,村里进山采药的人发现了被狼吃掉的壮汉,纷纷告诫乡亲们小心野兽。
我把家里能卖钱的东西都卖了,勉强凑了一些盘缠,奢侈地买了几张饼,出发去寻找娘亲。
那时候正逢旱灾,许多地方发生了饥荒,到了易子相食的地步,我路过了一处灾区,身上的钱财和那几张饼都被哄抢一空。
我摸了把脸上的灰,没敢追上去抢。
我娘貌美,堪称绝色。
我有过之无不及。
我怕有人蹭掉我脸上的灰和土。
我一路辗转追踪,到了一处热闹繁华的城,和灾区截然不同的景象。
我浑身破烂,脏兮兮的,身上没有一点吃的,被迫边走边乞讨,丢弃了尊严,只为了一点馊食。
可是我太瘦弱了,抢不过别的乞丐和灾民。
我快饿死了,晕晕乎乎间,走在路上迎面撞到了一架富丽堂皇的马车,车夫扬手就抽了我一鞭子,傲慢无比,破口大骂:“哪儿来的乞丐,这麽不长眼睛?
惊扰了贵人你担待得起吗?“
我被抽得摔在地上,手上一道血痕,瞬间就清醒了。
看着面前贵重的马车,我感觉自己完了,今天可能会被打死扔到乱葬岗里。
车夫还想再抽我一鞭,却被阻止了。
有人玉白修长的手轻飘飘搭在了鞭子上,他从马车里掀帘出来的瞬间,清朗动听的声音也落进了我耳朵里。
“别打她。“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