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你还敢狡辩!」皇后气得捂紧了自己的胸口,道:「旁的没学好,倒学了一副伶牙俐齿,没有半分公主的气度!」
她惯常会指摘弄玉没有公主气度,倒也不怪她,只因弄玉生不逢时。
大楚受前朝影响,崇尚的是魏晋之风,好自然之风,女子自然生得越是清瘦纤弱,越有飘飘欲仙之感越好。而弄玉偏偏生得妩媚婉转,兰胸蜂腰,端的是媚骨天成。
寻常她如此说,弄玉便低头认了。
可这一次,弄玉却道:「儿臣从小在皇祖母身边长大,学的是主理六宫的本事,自然不是旁的公主所能比的。母后若是不喜,儿臣此後便也不常来了。」
她眸子清冷,迎着皇后不安的目光,道:「还有,母后身边的人不守规矩,儿臣已替母后处置了。此次看在母后的面子上饶她一命,若是下次还敢僭越,便休怪儿臣不念母女之情了。」
「你,你……」皇后站起身来,又支撑不住似的,很快坐了下来,道:「你大胆!大胆!」
持盈亦道:「姐姐,你这是作甚麽?有什麽气冲着我来便是,何苦这样气娘娘?」
弄玉看了她一眼,道:「没忘了你。三日前莲花台,我是怎麽落了水,你且细细思量着。」
持盈心头一窒,顿时便有些心虚。
此事自己明明做得隐蔽,她怎麽会知道?
言罢,弄玉便再不看她们,便转身走了出去。
遣兰和伯英跟在她身後不远处的地方,见弄玉脚下轻快,全然不同於往常那般唯唯诺诺丶谨小慎微的模样,也不觉心头舒展。
遣兰小声问道:「姑姑,殿下这是怎麽了?」
伯英摇了摇头,心中却对弄玉刮目相看。
弄玉什麽都好,只是性子孱弱,若是平常人家也就罢了,女子柔弱些也没什麽,可这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这便是大忌。
如此这般,无论是她一时兴起也好,是当真转了性子也罢,都是好的。
*
一行人快走到云光殿的时候,远远地,正看见有人朝着她们走来。
遣兰道:「殿下您看,是六殿下过来了呢。」
伯英道:「六殿下惯常与殿下亲厚,定是一散学便来了。」
弄玉眯着眼睛,朝着那人来的方向望了望,道:「本宫乏了,请霸先回去吧。」
霸先,是六皇子陈顼的字。
伯英一愣,道:「是。」
遣兰见弄玉径自入了殿,还将殿门紧紧关上,不觉心中生疑,道:「姑姑,殿下这是怎麽了?殿下平日里不是最疼六殿下的麽?」
伯英摇摇头,道:「殿下自有考量,不是我们做奴婢的该置喙的。」
她正说着,便见陈顼笑着走了来,他原是跑着的,临近云光殿,才险险收了步子,道:「伯英姑姑,我皇姐呢?」
伯英取出帕子来,替他擦着鬓边的汗,道:「六殿下跑得急了,瞧这一头的汗。」
陈顼浑不在意的擦了擦汗,道:「这有什麽的?皇姐病了,我比谁都着急,自是要赶来瞧瞧的。」
伯英道:「殿下已大好了,只是方才刚从皇后娘娘那里回来,殿下身子乏得很,便先去歇着了。」
「我瞧瞧去。」
陈顼说着便要推开殿门进去。
遣兰赶忙拦住了他,心虚道:「殿下已歇下了,六殿下还是改日再来吧。」
陈顼看着遣兰不自然的模样,道:「遣兰,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母后又给皇姐气受了?」
遣兰支支吾吾道:「没,没有。」
「怎麽没有?定是母后又说了什麽,才惹得皇姐不快。」陈顼恨道:「也不知母后怎麽想的,自己生的女儿不疼,偏疼旁人生的女儿!」
伯英恨不得去捂他的嘴,忙道:「六殿下慎言!」
陈顼道:「姑姑,你同我说,是不是皇姐受委屈了?」
伯英抿了抿唇,料想她若什麽都不说,只怕六皇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便拉着他到一旁,低声道:「今日殿下去皇后娘娘宫中时,宣德公主也在。」
她见陈顼眼底划过一抹恨意,便接着道:「六殿下心中明白便是,只是殿下的处境……六殿下若盼着殿下能与皇后娘娘的关系缓和些,便千万别去质问皇后娘娘,否则……」
陈顼听着,郑重道:「姑姑放心,我省得的。」
伯英点点头,道:「这偌大的宫中,唯有六殿下与殿下是一母同胞,血肉至亲,只要六殿下念着殿下,护着殿下,殿下总有熬出头的时候。」<="<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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