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思意眉梢一挑,下巴微微擡起:“既然请我至此,他本人必在附近,大抵就在这百花楼内。”
夥计心头一紧,暗自思忖如阳郡王世子算得上楼里的常客,平日常来常往,出手颇为阔绰,贸然得罪了这位金主,日後的声音可怎麽做?但是,冯思意他也不敢小瞧,这位冯二姑娘与东家相来交好,若是拂了她的意,自己一个小夥计事後也不知会不会被拿来顶包。
他左右为难,手中的帕子几乎快要被攥变了形,一个宛如天籁的女声响起:“冯二姑娘不行,那我要问郡王世子在何处,可否说呢?”
“阿盈?”冯思意面露惊喜。
包厢的门倏地推开,张月盈从里面走出来,身上裹着沈鸿影刚刚为她披上的狐裘。
“思意,”张月盈莞尔一笑,“楼中人倒是没同我讲今日你也来了。”
“别提了。”冯思意一想到张月盈也瞧见了沈允城搞出的那番闹剧,顿觉尴尬,语气里带着些愤懑,“真是丢脸死了,我是让他道歉,而不是把我姐姐再推上风口浪尖,我非得要找算账不可。”
这时,冯思静追了出来,朝张月盈和沈鸿影福了个礼,对冯思意道:“毋须再找了世子的麻烦,反正如今你姐姐我也不怎麽在乎,若为旁人的一言一语就心绪不宁,那只能是我自己定力不行。还有甭管世子是为了什麽,今晚这一遭过去,全京城的人都会知晓我安平候府大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貌美娴雅持家有方。我该谢他才是。”
冯思静这心态倒是真好。
冯思意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绪,可还是咽不下那口气。
张月盈瞥了眼恨不得缩成一团的夥计,声音冷冷道:“你可还没答我的问呢?”
这回,夥计直截了当回答:“世子殿下在三楼丙字间。”
杜鹃上前一步,袖中手指一动,一枚不大的银锭落在夥计手心:“姑娘知道你们这些下头人难做,要你放心今日之事绝不会波及到你,这银子算是额外给你的辛苦钱。”
夥计盯着手中的那枚银锭,喉结滚动了一下,这都快赶上他大半个月的工钱了,收好赏钱後,忙不叠退下。
冯思意气势汹汹,罗裙在长廊翻涌,直奔夥计所说的那间包厢。到了门前,叩门两声,无人应答,她毫不犹豫,擡手便是一推。
“沈允城,谁叫你用这样的法子给我姐姐道歉的?”冯思意质问。
门扉被“砰”的一声重重砸在墙上,震得,包厢中烛火摇曳,光影交错。沈允城正倚窗而坐,见冯思意来,瞳孔瑟缩了一下,似乎也明白自己理亏。
“小表妹,我已承认当日群芳宴说大表妹的那些话具不属实,且一一驳斥,广而告之。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沈允城一脸懵逼,不明白冯思意气在何处,隐约也猜到自个儿把事情给搞砸了。
见他如此模样,冯思意好比一头闷滚打在心上,气发也发不出来,冷哼一声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可知你今日这一番折腾,旁人又不知道该怎麽议论我姐姐了,变成了别人口中的回头草。”
“原来你是在为这个生气啊。”沈允城嘴角略略翘起,心里暗喜,原来冯思意是不愿旁人将他和冯思静凑在一块儿。
“总……总而言之,你马上把这事儿给我了结了。”冯思意不愿多留,说完便拂袖而去,无人瞧见少女耳根泛起了一点儿薄红。
去也匆匆,回也匆匆,冯思意回到二楼,同张月盈告辞,拉着冯思静的手就往家跑。沈允城派了两个小厮下楼,令锣鼓班子即刻散了,围观的人均意犹未尽不肯离开。
张月盈他们两个倒是有些看不懂这番操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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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八,正逢腊八佳节,是个极好的吉日。长兴伯府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宾客盈门,预备发嫁女儿。
长兴伯一身墨色绸衣,容光焕发在门前迎客,正巧小黄伯随身带了一箱礼品前来祝贺。
“张老弟啊,咱们可是十七八年的交情,你今日同嫁二女,皆得贵婿,我可是特地来道贺。”
“小黄伯哪里的话,”长兴伯抱拳回礼,说起场面话,“令女可还好?我那不成器的长子日後可就仰仗你这个老丈人了。”
同张怀仁定亲的便是小黄伯的五女儿。
小黄伯道:“令郎才学出衆,也是我家小五有福气。对了,成王殿下已说了,稍後他便会带侧妃一同来府上祝贺。”
“殿下驾临,伯府真是蓬荜生辉啊!”长兴伯侧身,请小黄伯入府。
坠珠院内,此刻更是热闹非凡,丫鬟们忙前忙後,跑也跑不过来。
先前,宋家登门商量将婚期提前,正巧襄国公夫妇想着世子明年三月春闱,得提前收收心,飞速地过完了五礼,便要迎张月芳进门。张月芳和张月清的婚事便索性定在了同一日,正好也搏一个姐妹同日出嫁的佳话。
见过了楚太夫人,张月盈从山海居往这边来,行到张月清房门口,摸了摸袖子里装着银票的锦囊,推门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