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小白就行。」白执予喝了口茶,话题一旦转到客套话上,他就自在了不少,「因为和祁非有合作,所以暂时住在这里。」
「是吗」祁母点了点头,她看起来年过半百,但从她的五官轮廓也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个美人,怪不得祁非也长得这麽好。
祁母听了他的话,赶紧摆摆手:「什麽美人,都老了,儿子都二十多了,我还是你的粉丝呢,不过现在也不看电影了,就玩玩十字绣什麽的,玩的还不好。」她话题一转,又回到了之前的主题上,「那我就叫你小白了,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啊祁非有没有欺负你啊」
「没有,他很……很照顾我。」白执予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杯子上摩挲着,他低着头,自然也就没有发现祁母的眼神恰好从他手上掠过,「如果有给你们带来麻烦的话,我可以在这两天就搬出去。」
和祁非解释清楚就好了,绝对不能给他们添麻烦。
「他还没和家里说过这件事。」宋洲的话语又在他耳边回响,而他那时候说的「我相信」一旦摆在祁非的家人面前,又有几分可信度
深深渴望家人却苦求不得的他,深知家庭对於一个人来说有多麽地重要,可祁非抱着他哭的时候,他是真的想要抓住祁非不放手的。
纠结和犹豫,坚持和恐惧简直要把他分裂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一个叫嚣着想要抓住这根稻草,另一个却在犹豫中开始後退,恐怕自己再留在这里,会伤了谁。
「你总会回到我身边的,我等着你。」江云的声音猛地在他耳边响起,白执予倏地站了起来,转头看过去,墙角站着一个黑影,似乎正咧开了嘴朝他肆意地笑着,嘶嘶地吐着毒蛇一般的话语,「没有人会留在你的身边,只有我,我会一直追着你……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小白」祁母看着他突然站起来,扭头盯着一个方向,疑惑道,「你怎麽了」
白执予头疼欲裂,却还记着祁母还在,强忍着快要将他撕裂的刺痛,摇了摇头:「……没事,我感冒了,有些头晕……抱歉,我去吃点药。」
然而随着他话音落地,白执予竟是膝盖一软,直直地跪到了地上,将将要倒下去时还是祁母过来扶了他一把,即便如此,他的额头还是磕到了玻璃茶几上,顿时破了皮。
「哎呀你流血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拿毛巾和创可贴!」白执予再怎麽说也是一个大男人,祁母没法把他扶起来,只好让他先靠在旁边的沙发上,起身去找家里自备的小型医疗箱。
黑影朝他迈出一步,白执予抬起头,视线已经迷糊不清,耳边却响起了开门声,不知道为什麽,他有种直觉,回来的一定是祁非,这个想法一出现,他似乎就什麽也不害怕了,疲累和麻痹的痛楚席卷了他的所有意识,眼前一黑,脑海里最後留下是的祁非惊慌的呼声。
「白哥!」祁非一进门就看见白执予背对着自己跪在地上,心里猛地漏跳一拍,赶紧扔了手里的东西,跑了过去,正好接住从沙发上滑下来的白执予,「白哥」
白执予脸色并没有什麽不对,祁非用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没有发烧,但在看见他额角破皮的地方时还是吓了一跳,这一跳还没缓和,身後祁母突然响起的声音又把他惊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这是怎麽了呀刚才还好好的!」祁母怀里抱着医疗箱,祁非一把把白执予扶了起来,直接一抄手把人抱了起来,一脚踹开卧室的门,把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转身去翻床头柜,里面有之前白执予吃剩下的药,胡医生也告诉过他什麽时候什麽症状该吃哪些,他也在白执予不知道的时候一个个给这些糖罐子贴上了标签。
然而他却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不该给他用药,情急之下只能打电话给胡医生,胡医生听完了他的描述,沉吟道:「不能用,他对自己了解得比你清楚,让他自己选择,你现在能做的就是照顾好他,等他醒过来之後再给我打个电话。」
祁非连声应着,胡医生又道:「我知道他现在肯定是不愿意见我的,所以尽量所有事都通过你来和我沟通,现在先不要让他知道你在和我联系,否则我怕他会逃跑。」
「逃跑」祁非愣了愣,胡医生以前可没和他说过这个。
「是的,主动性逃避一切可能会给他带来伤害的人或事物——包括我。」胡医生叹了口气,在白执予眼里,她所提供的一切心理疏导和治疗都是在揭他的伤疤,「你刚才说,你的母亲和他见面了」
祁母就坐在床边,她正在给白执予处理伤口,卧室里安静得不象话,只剩下呼吸声,祁非不敢肯定祁母能否听见胡医生的话,但她却什麽反应也没有,祁非这时候如果躲开她反而会显得非常刻意。
在得到祁非的回答之後,胡医生那边静了一会儿才道:「你没有和家里说过吧」
正好此时祁母起身出去,祁非跪在了白执予床边,一手给他盖上被子,他自然知道胡医生说的是什麽事,胡医生听不见他的回答,就当他默认了:「他们两个见面的时候,你也不在,对吧祁非,我现在非常认真地告诉你这件事,小白他虽然不会表现出来,但他对於现在的自己是非常厌恶的。」
祁非皱起了眉头:「厌恶」
「或者换个说法,自卑。」胡医生缓缓道,「你们是在一个圈子里的人,设身处地想想吧,曾经站在巅峰的你,坠落泥潭後,你认为这样的自己还有可能重回巅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