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的数字向下跳动,黑泽崎的眉眼前所未有的冷鸷阴沉。
……可是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叫他的名字呢。
黑泽崎是不是最好的赛车手——这个问题,他在心里重复过无数次题干,他是最好的。
如果矢莲在别的时候问,哪怕在任何时候,他都会感到一阵爱意涌起。因为有一个人站在了他的身后,像小母亲一样轻轻喊着他,温柔自豪地抱着他,看着他,肯定他的职业……这样的人是从未出现过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还在渴望有这么一个角色。
——可偏偏在那个时候,矢莲要杀了麦克·洪、那个带自己成为赛车手的人的时候,问这个问题。
矢莲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他把他的心脏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了吗?
到了门口,黑泽崎垂眼看向驶来的黑车。
“走吧。”
风吹起他的头发和黑色风衣,以往他在外面上车都会习惯性遮脸来避免狗仔拍摄,但现在没有,他裸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英俊的脸,高大的体型直挺挺地钻了进去,让司机都不由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说:“是,大公子。”
背对着黑泽崎,司机打开胳膊上的接口,再把信息处理芯片插入仪表盘中,发动了车。
黑泽崎看着窗外。
这个角度,他突然想起来相川死了的那一天,他被经纪人保释出去坐在车内犹如掷果盈车一样的场景,人们认出他,有人往他的车窗扔生鱼片。
他昨天还收到了一大堆经纪人传输来的资料,意指粉丝和媒体他们对他不归队的消息感到失望。没人知道,这个大明星在自己事业的低谷期,回家操了自己的继母,还想和他谈恋爱。
“哈。”
黑泽崎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把脸埋进自己的手掌里。
然而,心头越来越多疑问突然冒出来,在怒气之后,像充了水的海绵一样膨胀。猛然间,怨恨在他心里爆发,他想要搞懂的心从来没有如此激烈过。
“……”
黑泽崎看着窗外,渐渐绷紧了下颌,他宽大手掌背兀然冒出了狰狞青筋。
通讯器传来了滴滴作响,他低头一看,上面是他手底下的人跟他报备,已经将麦克·洪送到了他另一间公寓看管起来,严格防卫他的安全。
黑泽崎关闭屏幕,呼出一口气。
为什么矢莲要杀麦克·洪?
为什么黑泽昴要让他知道这件事——这个还好理解,他要让自己看到矢莲的这一面,让他退出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所以,陈宗霖说的都是真的吗?
那个下午,警官来找他。在他的公寓里,陈对他一一出示了矢莲和相川雄认识的证据。
矢莲以前叫椎野莲,这是他少年时期请人调查矢莲的时候就知道的事。
几个月前第一次见面,陈宗霖就告诉他了,相川雄的肚皮正中心有个圆洞状切口,直径3cm,警方判断可能是义肢干的。
……那不正是他后来见到的那条机械尾巴!为什么他完全没有将它们联想在一起,是因为矢莲从来没有对着他展示过它的攻击性吗?
当初陈宗霖在和他问讯的时候,矢莲还突兀地出现在了会客室。
他是想知道他们说什么吗?
昨天,陈宗霖再一次来找他。这一回,他带来了很多东西。
他出示了相川和一个姓椎野的孩子认识并且有仇怨的证据,以及他找了红代以前做事的下人他们碎片般的口供。在这个基础上,陈宗霖又确认了政府部门土地分管社的副社长昂克·金的死亡和他有关,因为矢莲竟然私人投资了他生前主管规划亟待建成的横山矿场边的一块土地,为了减少腐败,政府部门内部人员的投资是规定禁止的,除非外面持有资本的人通过贿赂手段攻破官方消息壁垒。因而没过几年,矢莲就可以通过这次精准的投资大发横财。
这次挖掘让陈宗霖振奋,随即他又通过信息对比锁定了一个最新的死者,是山口粮食再加工公司那个掉进生产管的员工,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矢莲名下的食品公司,是他们的竞争对手。
所有的信息都表明,其中每一个死亡,矢莲都有受益。
也许在这之前,同样发生过无数桩,只是之中还没有找到联系。
在陈宗霖的滔滔不绝中,黑泽崎内心一顿。
那天在温泉里,山口对他报备这件事,还给他看了死者的照片。同样地,他也去过矢莲那间食品加工公司。
令人难以置信,其中牵扯的一件死亡竟然有关联。
不得不说陈宗霖确实是一个极有能力的警察,在不知道矢莲本身有义肢的情况下,仅仅是凭借着他是世界上最大的义肢公司的董事长夫人,就把线索串联在了一起,得出一个可能性的结论——他觉得矢莲养了一个有八方集团内部最新义肢技术的杀手。
然而,这些东西说到底只是极有力的推测,因为太过于心惊,也没有关键性的证据,没有办法将它们以公开方式呈现。
于是陈宗霖找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