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仍旧很疼,疼痛之馀,陆念安忽然发现兄长是误会了什麽:“哥哥,你不要对沈大夫有偏见,也不是沈大夫害阿念生病的。”
再次以前,对于沈淮安,陆念安唯一的印象是——好年轻又医术很好的大夫。
直到昨日,见过了沈大夫被压在泥地,被拳脚踢打,被至亲的师傅背叛,陆念安无端生出一种心心相惜地情感。
“哥哥,沈大夫好惨的,”陆念安没什麽力气地靠在哥哥怀中,唇瓣微微张合,虚弱道:“沈大夫父母双亡,从小一个人在外流浪,也没有父母,就和那时的阿念……”
“好了阿念,”陆祈打断她:“和哥哥提这些,哥哥干脆将他带回府中,每月支出就从阿念月俸里扣?”
这语调冷得瘆人,嘲讽至极地反问,偏生陆念安听不出来,脸侧抵在哥哥的胸膛上,眼珠子转了转,倒像是在认真思考。
陆祈抵着茶杯送到她唇边,打断她的思绪:“再喝些。”
“不要,”陆念安娇声抗拒着:“很疼。”
不要喝水,连吞咽也不要。
“……”
大抵是瞧出来她的难受,陆祈没在强迫他,松开手将茶杯放置于一旁。
而陆念安低低垂下眸,像是在沉思什麽。
月俸……哥哥每月给三两银子,但其实她并未花什麽。
衣裙,首饰或是旁得,每月一到时间,就有嬷嬷送来。
哥哥走的这两年亦是,细细算着,陆念安发现自己竟从未将三两银子花完过。
那,陆念安仰头看像兄长,大方道:“那哥哥想养沈大夫,阿念也可以出些……”
一句话未完,有什麽东西触上她的唇角,陆念安下意识舔了舔唇,柔软的舌尖擦着兄长的指腹,愣住。
陆祈沉默地凝视着她。
下一瞬,陆念安才发现有什麽东西从正口中溢出来,忙低下头,抵在唇角的长指已经湿濡,挂着一串晶莹,又拉成长长的银丝。
陆祈将指尖拉开,细细的银丝跟着断裂,他一言不发的从袖中抽出绸帕,先是替她擦了擦唇角津液,才慢条斯理地擦拭起指尖。
“好了阿念,”陆祈面色冷淡:“连吞咽都不会了?”
陆念安抿唇,手足无措起来,还是那一句:“很疼……”
他指腹摩挲在她的下巴边,替她合上:“那闭上唇,今日都不许说话了。”
这语调不容人质疑,陆念安想反驳些什麽,正前方,传来一阵敲门声。
门外,青竹低下头:“大人,御史大夫来信。”
这几日日子特殊,本该一早便去书院的。
只是昨日夜里,小姐忽得病了,此事便被耽搁住,一直拖着……大人好像忘了。
听见这话,陆祈将怀中人放下,却被妹妹扯住袖摆。
病中之人尤为脆弱,陆念安躺着,面色苍白,眼眸是湿漉漉的。
她没有说话。
陆祈看了她一眼,大手压在她手背之上,轻轻拉开。
知道她粘人,并未直接离开,他上前揉了揉她的头:“阿念,等哥哥忙完再来陪你?”
陆念安将脸缩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好吧。”
病中是最为脆弱的,陆念安离不开人,就像小时候,喝红豆粥,要哥哥每一勺数五颗红豆放进去才肯用。
陆夫人笑她娇气,陆念安却只是不想一个人,她只想让哥哥多陪陪她。
当下,这种情绪更加明显,等听见门被合上以後,陆念安拉开被子,感受到一种强烈的不舍。
又被哥哥丢下了。
她知道兄长并非无事,相反,接下来的春试,都是极为重要的。
她却想让他留下来陪她。
这样的想法冒出来以後,陆念安感受到熟悉的恐惧。
那些兄妹之间的亲密接触,不在被兄长局促,当下,就像春雨一般,无声地让她适应着。
就好像回到了从前一样。
可是她明明不想这样的。
陆念安皱起眉,莫名有些忧思起来。
她一贯不太自觉,都怪哥哥怎又不拘着她了。
好像还是……不能一直留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