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老爷子是陆二夫人母族那边的,早些年,到同陆家有些渊源,来往也甚是密切。
前些年庄老爷子犯了事儿,从那以後,听闻庄家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我到给忘了,还以为庄家是前些年的庄家呢,”陆夫人想起来,很快擡笔划掉庄愠二字,又问他:“祈儿,那我觉着,同张家到是门当户对。”
陆祈语调平静:“张家大儿年长阿念太多,小儿怕是性子又不稳妥。”
陆家中,陆祁从来都是性子最稳的一个,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平静却令人信服。
陆夫人便揉了揉额,干脆道:“那祈儿,依着你看,如何是好?”
“毕竟你妹妹的婚事,你本就该多上心。”
陆夫人话音落下後,屋中寂静了瞬。
这话她从前也说过。
在陆念安刚被带到陆家时,当夜的晚上,陆祈去千山宛一趟,得到一句——“你带回来的孩子,你自己处理。”
于是一语成拙。
往後的许多年,都是由他一人将这孩子带大。
他替她做了许多决策。
当下的夜里,陆祈开口道:“那便不急,阿念的婚事,总归也要她自己满意。”
说着话时,他语调愈发的平静,侧过头看向还在食糕点的小姑娘,叹息一声:“总要是性子稳妥些的,至于旁得,阿念喜欢就好。”
“这倒也是,”陆夫人接过话头:“像陈家那小子一样,我寻得念念也未必满意,既是要过日子,她自己喜欢也极重要。”
陆夫人便摇头:“罢了,让她自己挑也好。”
*
自那夜以後,陆念安便很少在去想什麽婚事。
姑娘家平日里都呆在家中,闲暇时刻,不过是学一学琴练一练字,既是同姐姐们出去玩,也很少同男子接触。
对陆念安来说,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可太难了。
好在替陈家祝寿後,她现下对婚事也提不起兴趣。
春日的一天,北院院中的海棠,已彻底枯萎。
这个初春好像过得很快,快到陆念安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转瞬即逝。
而令她更没反应过来的,是一日午後,秋菊递来了封信——
街尾的陈家同街头的沈家就要结成亲家。
在陆念安对婚事感到厌倦之时,五月的一天,她最好的姐妹却要嫁人了。
信是陆子诺送来的,又说吉日当天,沈家那小子会穿着喜服,骑着马,去府中亲迎新娘子。
几个姑娘便商议好在吉日当天,要一起去街尾送亲。
陆念安虽也应下来要去,可她却实在高兴不起来。
自陈家一别,陆念安才发现,嫁人同想象中是完全不一样的。
去了陈家以後,期盼全然破碎。
她忽得发现,原来成婚不是夫妻两过一起过日子,而是去同夫家的所有人过日子。
可这世间,那有那麽多好相处的人。
大喜的日子里,陆念安一人忧思起来,总害怕沈家的人会不好相处。
她一直郁郁寡欢到马车驶过南巷,转眼间,到了街尾。
陈家同那个世家门阀的陈家并无关系,陈父为商,在南巷有八间铺子,只算得上是小门小户的家底。
但陈家人喜热闹,嫁女儿的这一天,将婚事操办地风光极了。
陈母同几个姑姑一早便起了,整条街整条巷子的去送喜,认识的邻里之间,要给送一大把喜糖,不认识的路人也有份,分上一颗糖,这叫沾沾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