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还跟个孩子一样,”秋菊想起来便一阵无奈:“都七日了,若是行得快,後日里也该到青州,小姐还有什麽可害怕的。”
“秋菊不懂,”蜷缩成一团的陆念安勉强睁开眼,轻声道:“我已经不害怕了,只是有些无聊。”
虽这般说着,陆念安却实在不愿起身醒来。
冷静下来後,才觉那日实在古怪,若是哥哥什麽也未察觉到,为什麽还要强调让她听话一事呢?
一连担忧了几日,却什麽也没发现。
或许秋菊说得也没错,真是她想多了才对。
思绪乱糟糟的,陆念安闭上眼,刚打算睡一会儿,却听见一阵敲门声传来。
寂静屋内,几声敲门声清晰,秋菊很快走去将门拉开,见着来人後意外道:“两位公子找我家小姐何事?”
门外,方艾方许并肩靠在一起,一个两手空空,一个手中捧着个乌木大匣子。
方艾先上前一步,目光好奇地往屋内探去,关心道:“念安妹妹?念安妹妹怎麽没动静,几日不见,可是有哪里不适了?”
“怎,怎了?”
躲在屋中几日,忽得被人探望,陆念安有些不适应地下了榻。
“昨日靠岸,问念安妹妹想要什麽也没得到回应,不过我想着船上无聊,便挑了些话本子给你,”方艾忽然朝前凑近:“话说你们小孩应该会很喜欢看话本吧?”
陆念安还没缓过神,就见方艾的一张脸忽然放大,她忍了忍,并未後退,乖巧回答:“喜欢的。”
“念安妹妹喜欢便好……”
没等他说完,一侧的方许将手中匣子递给秋菊,打断道:“我们方家人都在青州长大,那里不比上京规矩多,弟弟妹妹们便也没学什麽礼数,若有冒犯表妹妹的地方,同我说便好,我既是长兄,便不会放任他们不管。”
他脸上的青涩还未完全消散,此刻着浅蓝色锦袍,脊背挺直身形端正,瞧着分明才二十左右,却是家中长兄,肩负着看管弟弟妹妹们的责任。
在方许眼底,陆念安如今也被划分为妹妹,于是临走前,他沉稳道:“表妹妹的手镯很好看,母亲那儿还有一些旁的,回青州後,我另一一找出还你。”
话落,厢房的门彻底被合上,站在门边,隐约能听见门外吵闹。
一门之隔外,是方艾正在闹不满:“本就是为念安妹妹回的青州,你总打搅我做甚?”
方许不客气地将他拖走,等声音再传进屋内,已变得模糊不清。
但被两人一打搅,陆念安原本混乱的思绪彻底散了,对接下来的两月,她生出些期盼:“方家可真是热闹。”
陆家却是早早便分了家,其馀几房虽也在上京,但终是生疏了,除了子诺姐姐,其馀哥哥姐姐们是一年也见不上几面。
算下来,陆念安还从未体验过这般热闹。期待过後,她开始有些害怕自己适应不了。
*
十日过去,货船靠岸,下船的那一瞬,陆念安这才对青州有了实感。
是半城水路,错综复杂,随处可见晃悠着小船往前荡得的商贩,一船紧靠一船,岸边路过的人见了,弯下腰就能够到自己所需。
“今日先回府歇一歇,明儿便让怡娘陪你来逛逛。”
方家为本地富商,在青州拥有座还算气派的宅子,但自大房般去上京後,家中萧条清净了不少。
进府後,孟兰因谁也未见,先带陆念安去了库房。
说是库房,却更像是专门放置布料的一间院子,满屋都散出华贵的光泽,各色绫罗锦绸应有尽有。
方家是早些年靠着布坊发家的,这是布料是方家的生意,也是这麽多年来,支撑着方家的根基。
今日先带陆念安来此处,孟兰因没别的意思,只让她挑些喜欢的料子:“剩下两月在方府,方家别得没有,只日日换新衣,还是要先备上的。”
说着,恐陆念安不好意思,孟兰因主动替她指了几匹,没等她细看,丫鬟露珠却匆匆忙忙跑进屋。
若非要紧事,府上丫鬟不会这般没眼色。
孟兰因抚了抚陆念安的肩,柔声宽慰:“让嬷嬷陪陪你,我过去看看。”
露珠守在门外等了会儿,上前:“夫人,可算是将您盼回来了,您在船上有所不知,前几日新帝上位後增添了许多条律法,这光是针对咱们布商的便多出足足五条,二爷恐家里的生意受影响,昨夜一宿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