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思十分从容地迈步走进,停在宁王面前,对着龙椅上苍老的皇帝行礼,沉声唤道:“父皇。”
皇帝看着他,这是他用尽一生心血培养的太子。他逼死了林悦言,那是原承思最心爱的女人。他知道毒杀皇後的未必是她,更有可能是她那个妹妹,可是这不过是一个拿来处决她的借口罢了——
皇後之死必须有一个交代,林家权力渐盛,必须要从朝堂上驱逐。
此事关系到两个儿子,太子和永王,如果非要选一个,其实很好选。
皇帝微笑着看着自己最满意的孩子,道:“太子,你来了。”
皇朝还没有交到他的手上,但一切都在为他的将来做准备。原承思稳坐储君之位多年,手中势力经由皇帝默许,早已十分庞大。
之前,席家借姻亲攀附慕容家,却又有了二心,与慕容家生出龃龉。原承思不会将这些看作是年轻夫妻间不睦的小打小闹,剥丝抽茧细查下去,幕後主使根本无从遁形。
他这位二哥,当真是胆大包天,明知自己关心北地,竟还敢教唆席家,转头对慕容家下手。
宁王站在身边,但原承思一眼都没有看他。那种无视的漠然和轻蔑,在他从容的姿态中毫无掩饰地表现出来。
他平静道:“儿臣来为父皇,诛杀叛贼。”
宁王开始发抖,他厌恶这个弟弟,觉得他夺走了一切,可此刻他站在自己面前,却又使自己不可避免地恐惧起来——
这是太子。
太子来了,自己就完了。
这样的念头不由自主地冒出来,宁王知道自己今天输了,今天这座冰冷的大殿,就会成为他葬身的坟墓。
但他不想认输。
他痛恨他偏宠太子的父亲,痛恨生来就是太子的弟弟。他不惜与那个妖女合谋,借席家来对北地下手,想要断太子一臂,到头来却是白费力气。
他今日就是死,也要杀了自己最恨的人。
宁王拔剑就向原承思砍去。
与此同时,他身後的亲卫一拥而上,龙灵诸人也伸手施展异术。殿外的长信卫,殿中的龙权龙驰,皆持剑反击。
而在这样危急的情形下,原承思面对龙灵,丝毫不惧异术损伤,毫无退避之色地直向宁王杀去。而龙灵异术,竟是真的伤不到原承思分毫。
原承思身形挺拔,动作迅疾,一剑直指宁王咽喉。
宁王的武功不好,他的文治武功,无论如何都是比不过自小就被悉心栽培的太子的。他毫无意外地死在离皇座一步之遥,伸手却难以触及。
而太子麾下长信卫,竟也能无视龙灵异术,一拥而上,将他们尽数斩于剑下。
皇帝高坐上位,没有任何异色。
原承思迅疾了当地结束了殿中的闹剧,吩咐人上来收拾了宁王的尸体,殿外的叛军也被原泽舟带兵拿下。
这喧闹嘈杂的一夜终究像是要结束了。原承思看着这一片狼藉,却回首望着殿外道:“为兄竟不知,龙驰竟收在你的掌控之下。”
那厚重的大门此刻已经敞开了,原景时白衫清越,在夜色里静静地望着这里的一切。
他走近了,面容渐渐清晰。而方才护驾的副使乐无忧,此刻已经不动声色地站去了他那一边。
原景时淡淡的,用一种无谓的眼神对原承思道:“皇兄,我从不与你为敌。”
原承思早就想到原景时会如此说。他看得出自己的幼弟绝非池中之鱼,可是从小到大,他从没有威胁过他。
他似乎是对那个至高的位置,自小便抱有浓厚的兴趣,但是所作所为,却离那个位置越来越遥远。
他将自己放逐到遥远的江湖,于是上京朝堂之上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关联。
他断得干干净净,如何不让人满意呢?
于是原承思笑道:“你我兄弟一场,孤自然知道。”
沈皇後膝下的长兄幼弟,每每站在一处,总是这样一副兄友弟恭丶和和睦睦的景象。
皇帝看着这一幕,向一旁的明渐摆摆手。明渐会意点头,快步走到後殿,不多时便捧着漆盘回到皇帝面前,恭敬递出。
皇帝示意他送给原承思,于是他又来到原承思面前。
那漆盘之上,是一道写好的传位诏书,以及代表着国朝最高权力的皇帝玉玺。
今晚注定将有一道权利的交替,但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唯一的太子。
原承思接过,在丹陛之下叩谢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