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沫涵瞬间拉下了脸,道:“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可和师父说过了,明日要你来教我,若是还不会,师父连你一起罚。”
她早上去白及房中抄书,非要他等她不可。段玉楼在此处练了小半日的剑,却没料到她居然还是没有完成,不禁气笑了。
他出了一身汗,将外袍拢在身上,却不系起,颇为洒脱。
少年生得明俊,眼如星辰,轮廓清隽,微微挑一挑眉,甚是英俊明朗的笑意:“我八岁就背过了《巡北策》,你和五师兄用的标注还是我写的。你诳我也不动动脑子?”
白沫涵不快道:“如果不是你,我哪里会被罚!”
原是前些时候听白及讲课的时候,她躲在书卷後头睡熟了,段玉楼瞧见了,却没叫醒她。之後白及将她点起来回答问题,她下意识去看段玉楼,偏偏段玉楼回过头去不告诉她。
白及罚她下来抄十遍书,但是也打了段玉楼两尺子。
今日白沫涵给白及交了八遍,其中有六遍,都是昨晚段玉楼红着手掌替她抄的。
白沫涵懒得同他多说,圈住他手臂道:“快走罢。你躲了这半日的懒,师兄们肯定饶不了你。”
两人一路前行,穿过飞雪的庭院。推门而入,扑面一股热浪。
“好你个段小六!师妹去背书,你凑什麽热闹?今日厨房大忙,晚间你来收拾!”
白沫涵眉眼扬了扬,一脸果不其然的笑意。
她迅速向声音的主人窜了过去,问道:“今日除夕,二师兄做了什麽好吃的?”
二师兄张玉山满脑门的汗,才不理会她装乖:“你少卖乖——去跟小五包饺子去!他手慢,磨磨唧唧的什麽时候能吃上!”
段玉楼进了屋便脱了外袍,白沫涵说话之间,他已挽起了袖子,洗了手,坐到了五师兄宁玉光身边的小凳子上去。
四师兄辛玉言在旁边沉默地埋头擀饺子皮,段玉楼伸手接过一张。
五师兄宁玉光凑近他,低声问道:“背过没?”
段玉楼道:“没。”
宁玉光道:“我就知道——哎哎哎,松手!”
白沫涵松了揪住他耳朵的手,道:“你又说我什麽坏话?要是昨日没我给你帮忙,你能从师父那里出来吗?”
段玉楼接收到宁玉光的眼神,将白沫涵拉到自己身边来坐下。
宁玉光揉一揉自己的耳朵,道:“我好歹也是你师兄,小六都知道听我的话,就你没大没小。”
宁玉光其实和段玉楼同岁,只不过是早一些遇到了白及,这才做了师兄。他一贯性情跳脱,整个青冥山里,就他与白沫涵斗嘴最欢。
白沫涵正待回嘴,段玉楼伸出放上一团肉馅的饺子皮:“青豆。”
白沫涵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顺了竈台上一大碗青豆才过来的。段玉楼这麽一说,她也就顾不上回嘴了,摸一颗青豆放在肉馅上。
段玉楼收手,低头捏褶,白沫涵又摸出一颗凑过去,问道:“一颗够不够?”
宁玉光啧了一声,嫌弃道:“就他那包饺子的手艺,两颗铁定要漏!”
白沫涵听他说段玉楼,立刻板起脸,作势要打他。见宁玉光立刻告饶,她也就顺势把手里的豆子递到了段玉楼嘴边。
段玉楼低头,不动声色踩了宁玉光一脚,嘴上就着白沫涵的手将青豆吃了。
他那一脚属实不轻,宁玉光呼了一声痛,愤愤地挪远了半步。
那边张玉山听见了他们嬉闹之声,团团转的空隙里还不忘擡头斥道:“赶紧包!不看看什麽时候了!”
白沫涵看张玉山忙得碎碎念,乖巧地缩到了段玉楼旁边。段玉楼舀一勺馅,她就放一颗进去,段玉楼捏饺子的时候,她就自己吃一颗,再给段玉楼喂一颗。宁玉光几次要求吃,白沫涵都没给。
宁玉光愤愤不已。
年关的时候,就是掌勺的张玉山最忙的时候。青冥山这些姑娘小爷,一个比一个的矜贵挑嘴,一样的菜昨日吃了今日就不吃。
张玉山年年除夕都头疼。
“小七,包几个了?”
白沫涵听见张玉山叫,大致数了数,答道:“四五十。”
张玉山忙来忙去,头都顾不上擡,道:“够了,先端过来,我煮了给师父送过去,这都什麽时候了!”
白沫涵起身端饺子过去,宁玉光趁机摸了一把青豆塞进自己嘴里。
白沫涵一边给张玉山递饺子,一边问道:“怎麽不见三师兄?”
张玉山扬起他无情铁手,直接把饺子下锅:“後头杀鸡呢——瞧瞧你们包的这饺子,一年一年的怎麽都没个长进!”
白沫涵听着这嫌弃的碎碎念,有些明白三师兄怎麽主动出去杀鸡了,于是自己也想悄没声地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