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目不甚清楚,却依旧美丽得难以言说。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即便深如寒潭,却依旧亮如明星,波光潋滟。
正与三年前那惊鸿一瞥之时,一般无二。
只是那时,在宫宴中,觥筹交错,灯火闪烁,她与他相隔万里。
而如今,面面相对,月光温柔。
暗怀着当初那不动声色的一眼之後的怦然心动,他不曾与人说起,也再也不曾与她相遇。
只是巡察东境的每一个晚上,他看见长空孤月,都想起她。
彤华方才应付完原景时。好在她提前收了傀儡,原景时只以为她提前离席,并没有察觉到不妥。
她借口防人看见,拒绝了他送自己回帐的要求。此刻在回去的路上偶然与原泽舟遇上,便与他两厢见礼。
原泽舟连细想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在那一瞬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拱手道:“祝当家……别来无恙。”
一别三年,相思成疾,药石无医。他已算是病入膏肓,却仍同她说着别来无恙。
可话一出口,便心生尴尬。
兴许她并不认识他。
彤华或是没想到在此与他不期而遇,惊讶过後,她唇角露出的笑意却是温柔的:“听闻殿下不久前新封了将军王,恭喜殿下了。”
她竟认得他!
原泽舟强压着心里的喜悦,道:“谢祝当家贺了。”
他看到她又笑了一笑,像看穿了他似的。
她与他行礼作别,他无法挽留,只能看她离去。
他守了三年的隐秘心动,也不过换得这一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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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年年三十馀岁,虽然保养得好,到底因早年磋磨,体力不足以支撑这麽多天的围猎。待过了两日,便先回了上京。
彤华与她同回,在梦雨楼下遇见素姬来找谢年年。
素姬见到彤华,与她行礼打了个招呼。
彤华脸上蕴着浅浅笑意,回应道:“许久不见素姬姑娘。”
素姬眉眼淡淡,没有浓妆艳抹的时候,是个很素净的姑娘。她温和行礼,表情平静,看得彤华笑意愈深。
她不会不知道那日大演南玘在场,也不会不知道祝文茵另有盘算。
她如今这般低眉敛目的乖顺模样,就好像是在明晃晃打彤华的脸,讽刺她机关算尽,却意图未遂。
彤华且就含着笑看她道:“姑娘稍等,我与谢娘说句话。”
二人走开几步,彤华道:“悦姬恐怕是回不来了。该备下的,咱们做东家的,也是该准备上。”
谢年年问道:“你们见过了?”
悦姬虽得南玘喜欢,春搜也带在身边,可惜那样的身份,平时也出不了南玘的大帐。她寻了个空档,私下见了彤华一面。
彤华点头,道:“当初设立惊鸿坊,是想留个清净处,收容这些无处可去的姑娘家。旁的地方鱼龙混杂,咱们这里可都没有。只是悦姬自己有心,我们是留不住了。”
谢年年早年是江湖人士,家中生变,辗转来到上京,建立了繁记。她自幼以智计闻名,如今虽不爱多事,但也不会看不出彤华的城府。
她淡淡提醒彤华,道:“繁记行商多年,难免遇到些腌臜事,你这些年处理背後阴损,辛苦了。”
彤华笑道:“这有什麽?”
谢年年话锋一转,道:“但是,你莫要在繁记里头多生心思。”
彤华面色不变,心里却道自己这些年果然脾气变好了,连这麽一个无依无靠的凡人弱女子,都敢绷着脸威胁她了。
彤华道:“自然,谢娘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