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微年不知道是什麽时候来的,他站在不远处,神色犹豫,徘徊不定。
太阳很烈,他却穿了件微高领长袖,经过暴晒後,雪白面颊浮着一层淡淡红晕,连看过来的目光,都带有几分水色。
「柏同学,你还好吗?」虞微年保持距离,「你生病了吗?」
柏寅清面无表情地想,果然被看到了。
「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我只是怕你不开心,所以跟过来看看……」虞微年露出类似伤心的表情,「我真的没有撒谎。」
柏寅清:「怕我不开心?」
虞微年:「是啊,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同性恋。我不能强行逼迫别人接受,但我不想撒谎。」
他抬起眼,「也不想骗你。」
虞微年生了一双富有欺骗性的眼睛,当他凝视一个人时,总会给人一种含情脉脉丶万分认真的错觉,叫人不忍怀疑他的真心。
「……」柏寅清说,「没不开心。」
他又说,「和我也没关系。」
虞微年欣喜不到一秒,心脏又扑通一声坠落。柏寅清还真是个纯种直男,说话一点情商都没有。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在柏寅清眼里,他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以不需要有情绪波动。
「所以柏同学,你是生病了吗?」虞微年关心道,「我看到你吃药了。」
但没看清是什麽药。他只看到,那板药几乎空了,可见柏寅清常吃。
柏寅清:「过敏药。」
他似乎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他的神色与语气沉冷,「下次你不用跟过来,没必要多此一举。」
若是别人,反覆在柏寅清这里遭受冷脸,早就打退堂鼓了。偏偏虞微年喜欢挑战难度,是个愈挫愈勇的人。
「等等。」虞微年喊住了柏寅清,「其实我跟过来,不只担心你有事,也是怕你误解。」
柏寅清果然停下脚步:「误解?」
「因为,嗯……有些传闻。」虞微年说得委婉。既然原何熠主动问起这事儿,说明原何熠一定听到了什麽,他们又是一个宿舍,柏寅清多少肯定也会知晓。
虞微年不确定他们究竟知道多少。关於他的传闻可太多太多,论坛有些帖子十分极端,把他描述成一个十恶不赦的玩弄感情的渣男,许多内容都是夸大其词的臆想。
发这些贴的人,多半是现实过得不如意丶求偶没有竞争力丶口袋里又没几个子儿的失败者。所以他毫不在意,平时都是当乐子看的。
可当乐子是一回事,被柏寅清知晓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幸好,柏寅清看起来当真毫不知情:「传闻?」
「就是一些关於我的情史传闻,很多人说我花心丶喜欢玩弄感情,是个杀千刀的渣男。但我只是谈了几段恋爱,每段恋爱我都很认真……」
真要问虞微年究竟谈了多少次恋爱,他说不上来。就像如果有人问他有多少辆跑车,他也给不出一个确切的数字。
他的私人车库停满他收藏的跑车,许多限量车型都能在这里看到。由於数量太多,他雇请专业的工程师团队,车库後方设有专门的养护区,工程师每天都会对他的跑车进行全面养护。
而他的私人车库,国内外大大小小加起来得有十多个。
但虞微年也没撒谎,他确实只谈了「几」段恋爱。
只要比2大的数字,都能用「几」来概括吧?
虞微年露出类似委屈的表情,「但我都这麽大了,身边很多朋友连二胎都有了,我谈过几段恋爱,也很正常吧?」
「很多传闻都是流言蜚语,都是假的。」他真诚道,「其实,我对待感情很专一。」
柏寅清对这段言语的真实性没有兴趣:「你说的这些,跟我有关系吗?」
就算虞微年当真是个喜欢玩弄感情的渣男,也和他没有关系。
「是没有关系,但我怕你误会,误会我是个人品不端的人渣。」虞微年说的挺是一回事的,他的目光真挚又无辜,又因过分直接的言语,而透出几分笨拙的真诚,「柏同学,我对你挺有好感的,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其实我没什麽朋友。」
没什麽朋友?这可真是个笑话。虞微年最擅长和人打交道,凭藉出挑的外貌与随和的性格,什麽场合都能成为他的社交地点。
就这样,他居然说自己没有朋友?
柏寅清眼中流露出几分讥诮,冷淡目光仿若洞悉一切。他没有说话,只静静望着虞微年。
「那些人不算。」虞微年自然知道柏寅清在想什麽,「酒肉朋友不算朋友,而且那些人,说白了只是喝酒的搭子……现在这个社会压力太大,总得找点东西发泄。」
虞微年合理地将他泡吧等诸多行为,归结於压力。但柏寅清不是傻子,更不是会被这三言两语骗过去的蠢货。
「压力大,就拿酒精发泄?」低沉嗓音响起,冰冷且没有掺杂情绪。柏寅清用着陈述事实的语调,「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人能控制欲望。一个连欲望都克制不住的人,跟畜生有什麽区别?」
「有欲望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我为什麽要压制它?我并不因为我有欲望而感到羞耻。」虞微年一本正经道,「况且,我只是喝酒。我从酒精中释放压力获得快乐,酒吧老板赚到了钱,我一没违法二没违背道德,没有伤害任何人。我只是满足了我的欲望,我错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