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珩没有立刻回答。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
然後慢慢直起身,两人的距离被拉开了些许。
四周没有光。
他再度隐在暗下,看不清神色。
过了很久。
就在温漾以为哥哥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
温柔低沉的声音却忽然在这片黑暗的角落响了起来。
「把你一个人落在这儿,哥哥有点不放心。」
温漾有些愣愣地看着哥哥的身影,想说点什麽。
她早已经知道,分别是迟早的事情。
也许不是现在,但那一天很快就会来临。
他不会再是她的哥哥,也不必再负担起照顾她的责任。
两个人之间将不会有任何关系,不管哪个意义上的。
她嘴唇翕动着,矛盾又艰难地开了口,「哥哥。」
语气很乾涩。
「嗯?」
许珩看了过来,等了几秒,见她没继续说,也没有在意,只是想起什麽般,问:「阿漾是不是生病了?」
话落,不等温漾回答,他抬起手,温暖的掌心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没什麽异常。
但摸到了一层已经快干了的薄汗。
他取了一张纸巾,轻轻擦过她脸上的汗,声音轻了些,「退烧了?」
擦完汗,他又一点点将她有些乱的头发捋到了耳後,温漾感觉脸上变得清爽了一些。
这样贴心的照顾,无疑是最能降低病人防线的。
不过一个人看病本身并不会让人委屈。
只是如果有人关心,那就会让之前所承受的一切忽然变得有了重量。
在这片柔软之下。
温漾的喉咙轻轻动了一下,鼻尖感到有些酸涩。
而这样的温柔,正在倒计时。
她忽然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指尖。
那抹温热忽地一顿,有一瞬似乎是想抽出,但又硬生生止住了。
「怎麽了?」
许珩问。
「哥哥,」她潋滟的乌眸里迸发出细碎的光,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怪异的希冀,「你是因为我是你的妹妹,所以才对我这麽好的吗?」
她握着他指尖的手不自觉地有些用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近乎虔诚,「是……因为是妹妹,才……这样的吗?」
许珩在这样坦荡乾净的目光里,感觉到自己那隐晦的无法启齿的,甚至连想也不应该想的念头,有一瞬间,像暴露在光下般难堪丶羞愧。
他沉默着。
许久。
他闭上眼,哑着声,说:「……是。」
握着他指尖的那抹力道忽地松开了。
他没有看见那双乌眸里的光瞬息黯淡下去。
温漾点了一下头,说:「我知道了。」
「哥哥,晚安。」
走到房门口时,她停了一下,这样说。
许珩没动,只回了声,「早点休息。」
回到房间後,温漾关上了门,然後洗了澡,躺在床上。
但她并没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