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述太子浓眉也打结得更紧,「怎麽说话的?」
「下官当然是用嘴说话的,不像有些人习惯用小菊花说话。」她假笑得僵硬邦邦,「……下官过後被赶出侯府也自认倒楣,可镇北侯府的管家奉贵府老夫人之命把一盒宴会上的点心塞给下官当赔礼,还口口声声说下官想必没吃过这京城清华楼一匣子十两银的荷花酥,说给下官带回去尝鲜并压压惊。下官区区小官,山猪吃不了细糠,哪里好收下侯府的金贵点心?」
而且香蕉你个芭乐!好歹砸个银子也有诚意一点啊,还堂堂镇北侯府……死穷酸!
执述太子深邃凤眸倏地一凛。
「对不住……雅兰不知道……雅兰若知道……」西门雅兰摀住了小嘴,泪光莹然。
香芹简直被她恶心坏了,刹时间也豁出去了,再也控制不住凶猛悍然地对眼前高贵的侯府千金比出双中指,重重甩出张学友在「旺角卡门」电影中乌蝇哥的金句——
「吔屎啦你!」
……然後撂完狠话就跑。
西门雅兰一愣。
执述太子却是瞬间脸黑了……
这天晚上,香芹没有回东宫睡。
心情太不爽了,如果不是大晋王朝没有KTV,她真想去KTV自己开间包厢抓住麦克风吼唱宣泄到三天三夜又三更半夜。
香芹最终抱着那堆烤羊肉串丶煎汤包丶桂花糕丶麻辣鸡爪丶炸小酥鱼去住了悦来客栈。
天字第一号贵森森她是舍不得住,但荷包里的小钱钱开个二楼尾端人字号雅房还是绰绰有馀的。
店小二服务又好态度又亲切,亲自帮她打好了洗漱的水盆,还帮她装了壶解腻可口的酸梅汤,点亮了房里的几只灯笼才轻手轻脚地退下。
香芹把门闩好,把一大袋宵夜放在桌上,推开二楼的窗户往外看去。
京城的夜晚大红灯笼亮闪闪如同璀璨星河罗列蔓延开来,放眼所见一片太平盛世富贵锦绣气派……
可她今晚却额外想念入夜後的金山,山峦隐没在黑夜之中,只有点点闪烁的灯火蜿蜒,偶然还有夜游的骑士机车大灯宛如彗星般闪动拖曳而过,汽机车引擎声响轰隆隆上山下山时的吵杂。
以前觉得很扰民的,如今却觉得无比想念。
……她真怕她是回不去了。
经常被朋友说神经大条没心没肺的香芹趴在窗口,吹着因夜晚而不再夹带着炎热暑气的丝丝清风,鼻头渐渐酸楚了起来。
她把小脸深深埋进臂弯里,青色大袖布料慢慢被沁润濡湿……
「我想回去。」
回到那个经济压力有点大,有点扰攘,有这样那样的担忧与烦恼,却没有惊心动魄的宫斗和宅斗的现代社会……
她的家。
香芹安静地哭着哭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後噙着泪水睡着了。
浑然不知一炷香时辰後,房门轻轻喀地被震开了,一个高大身影默默地来到她身边,目光温柔而涩然地看着她。
半晌後他低低地,带着一丝笨拙地轻道:「……是孤不好。」
然後执述太子修长指尖拂过她的昏睡穴,长臂小心翼翼地托抱起她瘦小的身子,缓缓无声地走出了房门。
长年躬身侍立在旁。
执述太子走了几步,忽地一顿,目光回扫向桌上那一桑皮纸包的宵夜,眼神一软,吩咐道:「带上。」
「奴才知道。」
「还有镇北侯府,查!」
「是。」隐於暗处有一个低哑嗓音恭敬接命。
第6章
一觉醒来,人在东宫。
香芹长发蓬松乱糟糟,睡眼惺忪茫然地爬坐在硬邦邦的黄花梨木床榻上。
……分外想念弹簧床。
不对,她昨天晚上不是在宫外悦来客栈开房间的吗?几时又回到东宫小院了?
而且生理时钟还促使她寅时中(凌晨四点)就训练有素地自动起床……为啥呢?因为今日是大朝会,所有文武百官都要在卯时初(凌晨五点)抵达金銮殿,恭迎皇帝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