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爷正欲回她,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没出口。他和老伴儿的退休工资都不少,不需要儿女给钱,足够他们每月活得滋润。但即便每月退休工资不少,老伴儿还是很节省。
老伴儿素日里为着菜价多五毛都要叨半日,这十二块一个的价若说了,怕不要厥过去。
曹大爷扯个谎,说了一个寻常土鸡蛋的价格。
“这价钱可以啊!你真是买着好东西了!”曹大妈边说边品尝着美味的鸡蛋。
“你快去多买些回来,家里孩子们肯定爱吃。”曹大妈嚼着鸡蛋,口齿含糊不清。
“行,我这就去。”
“别忙!你再给蕙兰买一些,也让她吃着乐呵乐呵。”
“给她买?”
蕙兰是曹大妈的老姐妹,每日早晚凑在一处耍那广场上的舞,交情厚实得能掐出水来。
“对,你给她买个……买个三十个吧。”
“白丶白送给她?”
“咋?还惦着讨点钱不成?前儿人家巴巴地捎来湘西老腊肠,咱们不得回个像样的?磨蹭甚哩!三十个鸡蛋统共几十块钱的事儿,与那腊肠差不离哩!"
哪里就差不离!三十枚鸡蛋可值当三百六十块!那老姐妹送的腊肠,统共也就六七十块钱!堪堪够个鸡蛋钱的零头!
曹大爷悔得肠子都青了。可谎话既出了口,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这会子只得硬着头皮再去买蛋。
曹大爷又来买蛋,康子道:“现在只有三十九个蛋,里面有二十个鸭蛋,曹大爷,咱家鸭蛋跟鸡蛋一样好吃。”
“就这麽几个了?”
“对头,曹大爷,您要是还想买多的,得再等等。”
曹大爷拎着蛋回到病房,对曹大妈说:“那小夥子现在总共还剩三十九个蛋,我全给买回来了,还要买多的,那得再等等。”
“等多久?”
“一周。”
“这麽久?”
曹大爷点头,“母鸡下蛋又不是驴推磨,下蛋没那麽快。老伴儿,现在总共就这几十个蛋,就不给你那老姐妹儿那麽多蛋了吧?”
曹大妈思量,“那就给她二十个。”
二十个,也是二百四十块钱!不过,总比三百六十块要亏得少。曹大爷微微松下半口气。
午後。吴雪翠伏案算账。购置农机等物耗资颇巨,单旋耕机便费万馀,统共支二万馀。
存款减二万,这三个多月来,除却开销,一共攒了十三万。
三个多月就攒了十三万,比之前工作三年还攒得多。且她之前工作三年,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才能攒下十万。
而她这三个多月,又是给家里买皮卡车丶冰箱丶空调丶农耕机,又是大甩甩地吃吃喝喝,花钱花了不少,还能攒下十三万。
看着账上二十三万存款,吴雪翠笑意渐深。握拳自励,誓要勤勉经营。
日头不那麽毒了的时候,吴雪翠往田垄去。远远望见吴满福开着突突响的耕地机翻土,李玉芬几个蹲在地头薅草。
邻地歇晌的庄稼汉叼着烟袋,见吴满福他们干着辛苦的农活,却几乎人人眉开眼笑,眼神满是喜悦,汗珠子摔八瓣还乐呵呵的。庄稼汉心里明镜似的,当然知道吴满福他们为何辛苦干农活,还如此高兴。
在吴雪翠家里帮工,谁人不乐?
吴雪翠近前问吴满福,“叔,机器好使不?”
“好使,比村里的好使!”吴满福抹把汗,黑红脸膛泛着油光。
“毕竟是新的。新的要是不好使,那我得退货了。”吴雪翠笑笑。她又道,她家屋後阳沟待疏,请明日相助。
吴满福一口答应,“成,我明天卖蛋回来就去疏通阳沟。”
边上福豆正撅着腚拔草,吴雪翠目光掠过福豆。福豆今天放了暑假。今年幼儿园和小学放假早,六月二十五日就放了假。因放了暑假,白天村里孩子们嬉闹的声音比以前更多。
注意到吴雪翠在看自己,福豆腼腆地朝吴雪翠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