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路中央,耳机内传来沙哑磁沉的嗓音,“哎呦,周同学回来了?”
她脚步顿了下。
他笑了声。
“江樾?”周京霓很意外。
江樾慢悠悠道:“淋雨可是会感冒的。”
走在悉尼街头,听到他声音的第一秒,周京霓有些时空交汇的错觉感,风衣角被风掀起,长发被吹到眉前,她拨开发丝,又听见他说一句“看马路”,错愕间擡起眼睛,在五步之外,看见了江樾。
这时候五月初,凉飕飕的风,时雨蒙蒙,若隐若现喧嚣光影,整个天空被雾气笼罩。
江樾撑一把伞,与友人站在一家内透光亮的餐厅窗前,他穿着黑色皮衣,里面是印花白T恤,鸭舌帽压到眉骨,十字架耳钉中间的钻石割裂昏光,两指间夹着烟,周身缭绕薄雾,在一群与他迎面擦肩走过的路人间,成了耀眼的存在。与过去相比,少了痞气,但那股压不住的硬朗野性,显得笑都张扬不羁。
周京霓站在他跟前。
江樾递烟到嘴边,打伞的手伸到她肩侧,浮光掠影中,伞落下的阴影隐匿面前人儿的半张脸,雨水落在小臂上,滑落。
周京霓摘了耳机,擡头看他,笑着开口:“这麽巧。”
江樾懒洋洋吐烟雾说:“该说缘分还是地方小,我在这吃晚饭,出来抽根烟的功夫,没想到瞧着你了。”
“你什麽时候过来的?”周京霓问。
“上个月中。”江樾向她递烟盒,说:“只有红万,来一根吗?”
他朋友啧一声,调笑道:“江哥啊,女孩们都喜欢爆珠。”
说着就要掏自己兜。
江樾咬着烟,舌尖顶顶腮,指尖旋了圈烟盒,看着她说:“她不抽你那款。”
周京霓挑一下眉,擡手接过江樾的烟,撩一侧头发到肩後,顺着他朋友举起的火机,微微低下巴,手拢着火焰点燃,她仰头,轻雾从红唇间漫出,落下夹烟的手腕,眯眸,对上那道一直注视自己的目光。
“不错。”她看向路对面。
江樾轻笑道:“看来是没少抽。”
周京霓回过头,目光轻飘飘,平静地扫了他一眼,像往日那般笑起来,“就三盒,剩下的都进了倪安的肺了。”
“真的吗?”
“你还不信啊。”
“。。。。。。”江樾沉默了一阵,眼神闪过犹豫,最终还是说:“你以前抽不惯这个,每回我在客厅抽,你都得把我赶去阳台。”
周京霓眼神微烁。
以前的确是这样,抽不来闻不了,觉得磨嗓子,还特呛鼻。现在怎麽回事呢。。。。。。应了倪安说的一句话:人这辈子难过的坎儿,唯独至亲离世,其馀的打击都是抽根烟的事儿,何况是感情这种屁事,忘不了就多来两口劲儿大的,再喝口酒。
话挺糙,可有用。
就这样熬了一个多月,如今她放下了很多,重新完完全全为自己忙碌起来,除了偶尔想起沈逸时还会出神,已经不再避讳他的名字。
。。。。。。
看着她陷入思考,江樾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不开心?”他问出口,自然得就像关心普通朋友,只是眼神模糊,说不清道不明。
“。。。。。。”这三个字那麽寻常,可周京霓心里恸了下,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隔着很近的距离,看向他,嘴唇蠕动了两下,缓缓偏过头,往风吹来的方向看,神色清淡,语速很慢地说:“雨天还是这麽多人。”
“今天周五。”江樾就回。
“也对。”
“。。。。。。”他看着她说:“喜欢雨的人都很浪漫,都爱自由。”
周京霓笑,“可是会淋湿哎。”
“那你怎麽不打伞?”江樾乐了。
“。。。。。。行,你说的有道理。”
“所以说,浪漫的时候,没人会觉得淋湿有什麽,起码开心那一刻是值得的。”江樾向来缺少伤春悲秋的情绪,所以至今只写过一首情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说出这些,可能是想起自己和她,觉得她现在的状态和过去某个时刻重合,知道她就算不承认,疲惫感也摆在脸上了,但给人的感觉不只有累,还有心底藏了事。
如此,周京霓不说话了。
沉默之间,行人如影穿梭在他们身侧,笑声,交谈声,穿插不断,车轮滚过雨水,带过一阵风,四周很闹,此时面对面两人,却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烟丝灼烧的嘶嘶声。
又一根。
良久,江樾先开口了,“怎麽就你自己?”
“那倒不是,倪安临时有事儿,回店里,我打算买个面包然後坐火车回家的。”周京霓问:“你呢?”
“和朋友还有团队里的人。”
周京霓点头,随口问:“所以这是来悉尼筹备演唱会?”
“是啊,”江樾踩灭烟,目光落在她平静但明艳脸上,想起前段时间看她微博注销了,有一周的时间里各大社交平台都是黑头像,朋友圈还转发一则房屋出租的广告,猜是遇着事儿了,又不确定情况,这会儿也不好直接问,就说:“挺久不见,着急回什麽家,进来坐儿会,顺道给你介绍认识个人。”
“谁啊?”周京霓有点不明所以。
江樾懒懒地答一句:“进来就知道了。”